赵家的媳妇送帖子到荣国府时,黛玉正与迎春宝玉等人陪着贾母一处说笑。听闻赵家来人,贾母忙命人请了进来。
少时,便见丫头领着一个穿着颇为体面的媳妇进来,那媳妇请了安,呈上了帖子,方笑道:“本不敢打扰,只因后日是我们姑娘的生日,家里预备了一班极好的小戏,正巧园里的茶花也开得好,我们姑娘便想着请奶奶姑娘们到时去坐坐,热闹热闹。”
黛玉自到了京城便没出过门,迎春几人更是,一年到头除了到王子腾并史家两家亲戚家走走,根本没出过门。此时见了帖子,姊妹几人自是高兴不已。只是不敢擅自做主,便都看向贾母和王夫人。
贾母见状笑道:“说来你们还没去过你赵姐姐家里呢,难得有这个机会,又是你赵姐姐的生日,你们姊妹便一道去乐乐罢。”
王夫人对紫菀的印象还不错,况且也知道同赵家交好有利无害,便也颔首笑道:“去罢,是该去认认门。”姊妹几个高兴不已,当即便命人取了笔墨,回了帖子。
宝玉看着黛玉探春等人在一处商议送些什么礼物,那日又穿什么衣裳等等,十分热闹,心内十分羡慕,只是这是闺阁姑娘们的聚会,他去不得,不免有些闷闷不乐。
李纨因要照料贾兰,便说不去,回房拿了一个精致的荷包,包了一对赤金镶翡翠的长簪,送到黛玉房里,让替她带过去。
凤姐亦要料理年节诸事,忙得脚不沾地,也不得空,便包了一对虾须镯,并一个精致的波斯顽器,交给了探春几个,让她们到时代为相贺。
那媳妇回了府,便到紫菀房里回了话,交了回帖,之后其余各人也都回了帖子,都说定会前来。
到了十一月初七这日,紫菀细细检视了一番,见诸事皆已预备妥当,方放下心来。
次日一早,淡菊几人早早的便起来了,带着院里的小丫头们一道给紫菀拜了寿,方服侍她梳洗。
绣竹拿了套颜色鲜艳的衣裳给紫菀过目,笑道:“今日是您的生辰,不可像往日那般素淡,不如穿这套织金缎子的罢?”
紫菀看了看,想了想道:“这套留着,等下个月父亲过生日时再穿,今儿还是穿干妈给我的那套罢。”
绣竹依言去取了李氏送来的那套衣裳,却是一件大红绣缠枝白梅的洋缎窄裉袄,一件石青缂丝狐腋褂,并一条鹅黄缎子绣花银鼠皮裙。
换好衣裳,绿云便伏侍紫菀梳头,紫菀的头发生的十分好,乌黑如墨,光滑如绸,不多时,绿云便给紫菀梳了个精致的随云髻。
梅香便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便选了一支粉白色的水晶垂丝海棠珠花插在左鬓上,方拿起一支白玉挑心,想起自家姑娘今日是主,应该打扮的庄重鲜艳些,想了想又放回了匣子里,细看了半日,最终挑了支金镶绿宝的朝阳五凤挂珠钗并配套的两支压鬓簪,仔细给紫菀簪上了,方拿了靶镜对着后面照着,笑道:“姑娘,您看这样可还使得?”
紫菀看了看镜子,满头尽是珠光宝气,转了转脖子,只觉头上重的很,转动颇为艰难,便笑道:“太重了些,脖子都快被压弯了,还是换几支轻些的罢。”
绿云等人闻言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忍笑道:“从未听说戴了几样首饰就被压弯脖子的,姑娘还是头一个,既如此,那还是您自个儿挑罢。”说罢便帮忙把紫菀发间的金镶绿宝的挂珠钗并压鬓簪取了下来。
紫菀在匣子里找了会儿,却并没有合适的,想起前些时日赵虎打发人送来了一匣子首饰,据说是特地请老师傅打的,她当时大致看了看,都是极为精巧别致的。
当下便道:“淡菊,去箱子里把前几日爹爹让人送来的那只首饰匣子拿来,我记得里面有几支簪子倒还别致。”
淡菊依言开了暖阁里的描金箱子,将赵虎送来的紫檀透雕花卉的首饰匣子拿了过来,打开供紫菀挑选。
紫菀略略一看,这些首饰十分雅致,或鎏金,或点翠,或嵌珠玉,样式十分新巧别致,皆是她素日喜欢的花样。在匣子里挑拣了一会儿,方挑出一串金累丝鎏金嵌红宝石华胜戴在额前,又斜插了支银鎏金掐丝点翠花卉小簪,对着靶镜端详了一会儿,见无不妥,方罢了。
堪堪收拾好,便有忠靖侯府与保龄侯府两家打发人送了礼物来,皆是一套衣裳鞋袜,一百寿桃,并一百束上用银丝挂面。紫菀忙命人收了,拿了上等赏封打赏来人。
随后便去上房给赵虎行了礼,又受了家下人等的道贺,方回房吃了面,歇息了一会。
到了巳时,韩蕙是第一个到的,送上了自己做的两色针线,便挽着紫菀的手笑道:“姐姐,你前儿送我的那支红梅极好,只可惜才过几日便失色了,今儿再送我几支罢?”
紫菀闻言答应了,笑道:“这有什么,我这里梅花多的很,你想要多少都无妨。”
说罢忽想起前几天韩蕙折那支红梅时险些摔倒,又忙道:“你要这梅花可以,只是不许再像上回那般淘气了,交给丫头们去折,你只在下面看着,不许自己动手。”
韩蕙忙答应了,当下便带着丫头去了,紫菀嘱咐了丫头婆子好生跟着,方回了前头。
少时,黛玉并三春也过来了,贺了寿,献上寿礼,或是针线,或是字画,不过应景而已,又送了李纨并凤姐之礼,把话说了。紫菀忙谢过了,交给丫头们仔细收好。
因时辰还早,紫菀便带着她们到自己院中歇息。
黛玉与三春皆是第一次来,只见小小一所院子,前厅后舍俱全,中间是三明两暗五间房舍,两旁又有倒座,共有十来间房舍,虽不甚大,却颇为清雅。
院中种着好些奇花异草,更有十数株红梅开的正艳,梅香随风而至,沁人心脾。
及至进了房中,房中家具皆合着地步打就,俱是一水儿的黄花梨家具,床上吊着双绣花草的银红帐幔,靠窗摆着一张大大的黄花梨书案,案上摆着笔墨纸砚并书籍法帖等物,还有两盆含苞待放的山茶,一红一白,娇艳雅致。
黛玉见了便笑道:“这屋子极好,推窗便可见院中红梅,若是下雪就更妙了,随时便可在窗前拥炉赏梅。”
紫菀闻言笑道:“既如此,你们今日不如就在我这里住下,横竖这屋子宽敞的很,也不怕住不下,咱们一道读书作画、赏梅吟诗,顽两日再回去岂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