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一刻钟令以明就出来了,门开的瞬间,苏若洵偷瞄了一眼坐在里头龙袍加身的皇帝,见他老态龙钟,而桌上奏折高的几乎将他淹没,她也就明白为什么连大理寺都能名存实亡了。
这么一位老伯伯每天要花不知道多少个时辰来治理国家已经很辛苦了,横竖命案不多,那些被杀了的那些人,随便找些人来抓了然后送进牢里就得了,就不必用国库来养活那么多人了。
真是个懂得节俭的老伯伯……
不过这样不等同是将一朝天下推向灭亡吗……
在御书房内伺候的公公连同令以明一起出来,一边和令以明说话一边带路。
宫门处早就备下了马车,公公把人带到后,又拉着令以明说了好一会子的话,使得令以明是最后一个上马车的。
马车的尺寸和她从前见到的不一样,他们六人坐在里头也绰绰有余。
“师兄,我们这是要去哪?”连柔一见令以明上马车,就好奇地问了。
“皇太孙府。”令以明压低嗓音,“皇太孙死了,现在基本是无人知道的,圣上说要待查出究竟再做决断。”
“一般的案子也是查出来再做决断啊。”苏若洵不懂,声音还大了那么一些,结果就被卞守静捂住了嘴巴,而后在她耳边道:“这一层意思是,得看看凶手是谁再决定要不要把真正的死因说出来。”
“储君没了,要是恰好凶手也是个储君的好人选,那么先前这位,就只能是含冤而死。”连柔即使此时说话也是温温柔柔的,硬生生给苏若洵惊出一身冷汗,“明白吗?”
连柔看苏若洵的眼里有怜惜,她在怜惜一个单纯的灵魂一点一点的被她摧毁。
既然当了捕快就不该有任何单纯,这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全都要明白,即使她原先也想过要保住苏若洵那份虽然不浓厚,但好歹是在的纯真。
把原该无牵无挂的仙子拉入地狱,让她见识惨痛,是为了让她成长,也是要毁了她。
算起来,她也不是个好人呢。
苏若洵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下,而后卞守静松了手,苏若洵大口喘着气,连柔给苏若洵抚背,说道:“是我太直白了吗?”
苏若洵摇了摇头,嘴里发出的声音让她一时听不清晰,不过她觉得很像猎苑里的猎物看见骑在马背上的人时发出的无助悲鸣。
马车很快就到了皇太孙府,这回倒不是像进高府时那般从后门进去,苏若洵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裳,如果他们现在都身着捕快服的话,那可能也只得从后门进了吧?
这次他们才进府,就有人领着他们去见了皇太孙的尸体,不过带路的人安安静静,什么也不说,等进屋后,他才道:“殿下离世一事不能让外人知道,近来伺候殿下的下人已全部送到六扇门,几位捕快请仔细检查有何不妥,小的就在屋外。”
皇帝不准让百姓,甚至是其他皇室宗亲知道的事,他们身为知道的那一小部分人,自然该是守口如瓶。
虽然进来的要简单轻松,可是这番话过后,苏若洵觉得要比调查高大人那件案子时心理压力大多了,好歹那时还能光明正大的在府中走动,随意盘查下人。
他们现在还是捕快,不过查的却跟做贼一样。
“据我所知这位皇太孙才是弱冠之年,为人仁厚,是位好储君,可惜了。”连柔今日的戾气重的很,眉宇间的温柔大半都化作了冷淡,仿佛今个儿的案子丝毫不值得调查。
“连柔。”令以明见其他人都因为连柔的话而侧目,出声唤了连柔的名字,连柔抿了抿唇,蹲下,去检查皇太孙的尸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