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庆风听得诧异,走了十七年,这和尚面嫩,分明也才十七左右,岂不是从一岁就走路了,这般大话也说的出口,不由皱眉道:“小和尚,你骗人么,十七年前你才多大。”
年轻和尚见人不信,急得满头大汗道:“俺就是走了十七年了,师傅说出家人不打诳语的。”
王仆诚与这和尚性子无疑,见和尚焦急,忙道:“小师傅兴许说的是真的,这天下无奇不有的事情多了。”
陆幽心中却全不怀疑,他自小就能说话,且梦中见过那个自称神帝男子,这般光怪陆离他见过,这和尚一岁走路,也绝非全然不能之事,不过此时陆幽更觉这和尚奇怪。
“好了好了,小师傅,我不跟你争了,喝酒。”兰庆风见和尚较真,将酒坛递了上去。
年轻和尚见到酒坛,立刻将方才之事抛诸脑后,只管牛饮,不消几个眨眼的功夫,一摊子陈酿尽皆下肚。
酒饱饭足,年轻和尚一拍光颠颠脑门,急道:“只顾吃饭,差些忘了正事,若是被师傅知晓我在这里吃肉喝酒,非得打烂我屁股不可。”
这和尚如今年纪,说话却好似五岁孩童,兰庆风听的有趣,只盼这和尚能留下来,笑道:“陆公子留在这里,你大可慢慢说来,一日说不完就两日,两日说不完就三日。”
“不成不成。”年轻和尚脑袋摇额似拨浪鼓,神色焦急道:“这事情瘫不得,我做完了,还得回禀师傅呢。”
兰庆风无趣,瞧向陆幽,陆幽皱眉道:“你师傅叫你做什么。”
年轻和尚起身双手合十垂手,登时全身金光大作,脚底卍字佛印令人灵台倏清,颇有佛祖风范,众人都是大惊,陆幽证实心中猜想,这和尚果真是佛门玄士。
普天之下,玄士众多,以佛门佛法入玄者不在少数,道门也有其门径,至于普通人则归入儒家。
年轻和尚睁眼时神色威严,恍如一尊佛像,瞧着陆幽一出声如万马奔腾道:“师傅叫我与陆檀越说个禅,然后渡陆檀越往生极乐世界。”
陆幽心头一紧,这老秃驴遣小秃驴来果真是来杀人的,他身为玄镖镖师,天下玄士皆是敌非友,此一出世,天下有玄门高手知晓也在情理之中,如万马庄上那唤作韩愈的玄士。
只是能想通此节,陆幽也觉无穷压力,这蓬莱境远在万里之外海上,这老和尚竟能算中他出世时间以及出门时间,恰好十七年,叫这小秃驴前来杀人,这老秃驴当真有佛祖之能么。
想至此节,陆幽全神贯注,早已防备,只是那年轻和尚突的身形一顿,面色尴尬,全身金光散去,卍字佛印陷入地面,不见踪影,面有尴尬道:“哎呀,糟啦。”
众人原本如临大敌,听得年轻和尚这句话,局势陡变,复又不解,齐齐瞧着年轻和尚。
年轻和尚苦着脸摸着脑门苦道:“我这一路走来,只顾赶路,竟将师傅交代的那个禅给忘了,师傅说定要先说了禅,才能行事。”
忘了禅语也可杀人,众人见年轻和尚执着于此,定要想起那个禅来,哭笑不得,这和尚未免太实诚了。
王仆诚见小和尚欲哭无泪,想的辛苦,竟将要杀陆幽之事抛在脑后,劝解道:“小师傅,越急越想不到的,你还是慢慢想来,兴许能想得起。”
屋内呆立好一阵,年轻和尚摸着脑门瞧着陆幽尴尬道:“想不起来了,陆檀越莫要着急。”
今日你来是要杀人,如今想不起来,竟劝解起所杀之人来了,陆幽看这年轻和尚当真糊涂的很,哪有半点佛祖弟子迦叶风采,不由好笑,若是换了他人收了这般弟子,早已气绝身亡了,王仆诚虽说憨傻,但记忆力惊人,有过目不忘本领,比起这和尚来真是好了万倍。
过了些许时辰,年轻和尚面有难色道:“真想不起来了,糟啦,这下回去师傅要责罚了。”说罢急的直落泪。
王仆诚不忍,上前劝慰道:“想不起来也可再问,不必着急的。”
年轻和尚听闻忽的破涕为笑道:“对对,师傅还在,可以询问,那就此告辞,陆檀越,我要回蓬莱,待我问清楚了再来。”
来时十七年,回去岛上一问不还得十七年,陆幽一时间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骂此人蠢绝,心中复杂。
说罢年轻和尚出门欲走,王仆诚瞧得和尚孤苦,瞧向陆幽道:“陆公子,你身上有盘缠么,小师傅来去孤苦,只怕回去路上还要吃不少苦头。”
陆幽一时无奈,这二人莫非比蠢呢么,但也觉路上艰苦,于心不忍,此一去十七年,再来又得十七年,到时恐怕他已死了,哪能轮到小和尚渡他去极乐世界,想罢,怀中掏出一锭金子来。
和尚见得金子,揣在怀中抱拳谢过,正欲上路,陆幽忽道:“小师傅,我有一事相询。”
这佛门众人乃是世外之人,比起寻常人来,更易知晓天下最珍贵之物,不若询问一番,说不定能知补救玄海之物,陆幽问道:“你可世上最珍贵是什么。”
年轻和尚略一思索,回头惊疑不定道:“师傅常说光阴似箭,人活一世,不过几十年,世间欲求长生者无数,想来这时间最珍贵者莫过于光阴。”
陆幽闻听,略一思忖,抱拳道:“谢了,小师傅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