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个差役静悄悄地肃立在大门里,院子中央,周馥一身绣着锦鸡补子的二品官服,头戴珊瑚顶子插着花翎的官帽,正背着手和一旁弯腰弓身满面笑容的李明方低声说笑着。在周馥身后五六步外,同样穿着官服的张士珩,和一个头戴珊瑚顶子暖帽,身穿熊罴补子的五品北洋水师军官站在一起,两人想是怕打扰了周馥正在耳语。
清代官制官服都很有讲究,就说帽子,就规定官帽冬季戴暖帽,一般官员戴黄貂帽,高级官员才可戴黑貂帽,紫貂暖帽则只有皇帝可戴。每年三月开始,官员必须改戴凉帽。唯有北洋水师的官员除外,一年四季均戴暖帽。所以,秦川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个不认识的军官是北洋水师的。
见到秦川带着盐团进院,周馥、张士珩和那个北洋水师军官都停住口,抬起头笑眯眯地看过来。
因为校阅的原因,一看到周馥和张士珩他们身上的翎顶冠带,秦川心里就是一阵不舒服,刚刚平复下来的心底不由又涌起阵阵烦闷,回身板起脸,挥手把缰绳没好气地扔给楚云飞,对着面前刚刚凯旋而归还沉浸在万众欢呼注目兴奋中的盐团官兵,恶狠狠地大声道。
“今天校阅,你们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给老子挣了脸,更让周大人脸上有光。有功则赏有过责罚,今晚全体参加校阅人员都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另外,老子每人赏十块鹰洋。”
“都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参加校阅的一百多人中,除了石峰、楚云飞、周大经、徐桐等人绷着脸没吱声,其它人俱都兴奋地高声回答,人人脸上顿时洋溢起欢快的笑意。
十块鹰洋,相当于多给了他们一个月的饷银,这些小伙子们如何能不高兴,更何况,今天他们和他们的顶头上司可是在天津卫的老少爷们和北洋那些眼睛都长到脑袋顶上的大员们面前出尽了风头。
“解散。”
秦川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板着脸来到周馥面前。
秦川来到周馥身前,抬手正要躬身施礼,却被周馥抢上一步一把拉住。周馥线条圆润的脸上面色平静,只是那双深邃的双眸中熠熠闪着精光。
“鸣鸿,你的盐团虽在北洋,却不在淮军序列,而在我的按察使衙门挂名。我喜欢你的西式军礼,日后在北洋,除了中堂大人那里外,其它人一律以西式军礼致意。”
周馥说完,退后一步,脸上早已带上柔和的笑意静静地看着秦川不做声。
看着面前这个面容和善,几个月来对自己极尽呵护关怀的大清堂堂二品大员,秦川心中的郁闷怒气顿时消散大半。
秦川双脚用力,穿着皮靴的脚跟重重地碰在一起,“唰”地举起右手,给周馥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用尽力气大声报告。
“报告周大人,按察使衙门所属盐团,在校阅中不辱使命,勇夺佳绩,请周大人训示。”
“好!”周馥忍不住大声喝起彩来。
周馥张嘴想说什么,可看了看十几步外的张士珩和那个北洋水师军官,还是收住口,背起双手慢悠悠地向院墙边踱去。
虽然秦川下令解散,可因为周馥和张士珩在,石峰还是带着他的参赛部队一溜小跑去了后院。由于周馥来的早。院子里的闲杂人等早都让李明方赶进后院,此刻院子里除了静悄悄站在门口的十几个按察使衙门的差役,再就是张士珩和那个北洋水师军官以及退到一旁的李明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