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仲永却依旧并未开始对弈,而是自己绕到了值房门外的酒窖中,取出自己藏的那一坛好酒,敲开泥封,酒香四溢,倒在再寻常不过的杯盏中,一杯喝下去,五脏六腑就都被暖的似燃着的火苗一般,整个人精神一提。
王拱辰抿过杯盏中的好酒,不由感叹起自己的连襟欧阳修,这家伙酷爱饮酒,自号醉翁,也不时喜欢在家中酿酒,可他酿出来的酒么,我勒个去,只能当醋用,偏偏呢,欧阳修还越挫越勇,最后,倒是以酿醋闻名了,后来还得了个大名“醋芹先生”。
方仲永摆好了棋盘,和王拱辰两人相对着坐定下来。
待王拱辰坐好,方仲永就向棋盘上摆棋子,王拱辰拿起棋子,跟着方仲永的节奏,慢悠悠的开始开局厮杀。
王拱辰发现方仲永的下棋方式很古怪,不是非常侵略的下法,却是步步深入,稳扎稳打的,不由的也被吊起了胃口,原本只是玩玩的心思,跟着对手的棋力展现,一点点被引的有了胜负心。
方仲永原是照搬后世阿尔法狗和李世石的人机大战格局在下,不料王拱辰棋力惊人,到后世,怎么着也有个九段吧,于是丝毫不敢怠慢,一边下棋,一边开始和王拱辰玩真心话大冒险,探问一下这几天有没有什么急奏。
……
此番密谍司突然派来的差事,折依然自己也觉得十分蹊跷,不知为何定要半夜突然启程,也来不及和方仲永告别一声,想来他也定是要急坏了。
这次前往,其一是要押运第二批地雷前往宋夏边境布防,再者,还有护送朝廷大员范雍前往知延州(今天的延安),并宣布调任原先知延州的夏竦知永兴(今天的西安)军的旨意。
想到这里,折依然不由看一看身后的马车:
那马车是范雍府上自己安排的,外面看起来只是寻常的青帷小油车,但昨天范雍唤自己前往议事了一回,折依然才发现,
那马车内部,车帷挂着用五彩琉璃珠串成的绣带,大红色的锦缎迎枕和坐垫上绣了精致富丽的金钱蟒花样儿,整个车内装饰精致、华丽,奢华的完全不是去打仗,而是去作乐的赶脚。
这种排场,虽然比起以精品生活著称,非要用加长加宽马车的夏竦,还不那么扎眼,但也可见一般了,官家将这么两位派到国境线上,折依然真是表示无语。
在官家看来,面对西夏的称帝和挑衅,最好的装逼打脸方式大概就是加强力量,晒晒肌肉。而怎么个加强法儿呢?仁宗整了俩军区总司令级别的高官,给扔到国境线上去。
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皇帝自小被文官集团培养大的,大战当前,搞了个文官当军区总司令,这即便是在重文抑武的大宋,在太祖太宗朝,真宗朝,都是不可想象的。
之前在范雍、夏竦这些人现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是谁呢?是潘美,傅潜,康保裔,王超——个个都是职业军人,然并卵,仁宗及宰执集团做了这个决定。
折依然想到这里,叹了口气,但转头看到押运的那一车车地雷时,心中又浮现了方仲永的影子,不知为何,就有一种莫名的安定感。
无妨,不还有他在么?他定然是有法子的。
折依然想着,伸手将腰间的玉珮捏了捏,脸上浮出一丝一闪即逝的红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