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情况盛睡鹤他们也是心里有数,辞行了两次见他们态度坚定,也就允了,打发盛祥自己回去:“你且守着宅子,我们在侯府小住些日子,回头终归会搬回去的。”
只不过盛惟乔觉得这是预料中的事情,况且徐家人给她的感觉都不错,也没什么不痛快的;盛睡鹤却是看着徐子敬夫妇对盛惟乔的百般热情暗自咬牙切齿了好一阵,深觉绝对不能在宁威侯府长住下去:“就算徐抱墨始终怕娶乖囡囡,有他这对父母还有俩妹妹敲边鼓,不定哪天乖囡囡被哄的昏了头,不顾他的意愿强嫁进这徐家来!”
他暗自决定,务必要尽快想到办法,名正言顺的搬回盛家在长安的别院里去!
宁威侯府只是一座规制之中的府邸,在寸土寸金的长安,论面积其实还没有盛府广阔。
但毕竟是侯爵的品级,所以后院里亭台楼阁还是一应俱全的,从累累的玉树琼枝可以看出,这里头的草木原本十分繁盛。
只是现在这个季节,长安又不像南风郡那样地气和暖,早已是大雪皑皑,凭什么瑶花琪草也不见踪影,也就是腊梅正自盛开,夜色下缕缕暗香似有还无,沁人肺腑。
之前盛惟乔在楼船上听徐采葵介绍,给她安排的住处叫“祭红榭”时,还没觉得什么,这会因为他们不可能安坐堂上,等徐子敬夫妇送完一个来接了再送下一个,所以是一块出门,按照长幼次序一路送过去的,所以也知道了其他人住的地方。
这时候就发现,侯府后院的这些馆榭,名字起的很有特色:盛睡鹤作为客人中唯一的男子,自然被安排在徐抱墨这个世子的隔壁,然后就是,徐抱墨住的叫“鹦绿馆”,盛睡鹤住的为“影青庭”。
打发了徐抱墨同盛睡鹤后,轮到年纪最小的盛惟妩,徐家给她安排的住处叫“娇黄楼”,与安排给公孙应姜的“茄紫轩”,正好在“祭红榭”的左右。
而不远处就是徐家姐妹一块住的“粉彩斋”。
“之前我们才得天家赏赐这处府邸时,也没多想,就是收拾收拾住呗!”南氏察觉到盛惟乔对这些馆阁名称的注意,莞尔道,“结果后来发现人家后院的亭台楼阁都要取个名字的,偏偏我们这宅子因为是前朝一位侯爵犯了事后抄没,封存了好几十年才赏下来,楼阁名称都不齐全了,想沿用都不行!这么着,我跟你们世叔都没什么文采,思来想去,就偷懒用了釉色做名字啦!”
鹦哥绿、影青、祭红、娇黄、茄皮紫、粉彩……可不都是釉色的种类吗?
盛惟乔掩口笑道:“婶母您还别说,一般人家给这些楼阁起名字,不是取典故,就是取诗词中好听的字句,您这儿用釉色做名字,却是别出心裁,令人难忘呢!”
南氏笑道:“你们不嫌弃就好!”
说话间到了娇黄楼——盛惟妩虽然年纪小,但一来她的贴身大丫鬟跟婆子之类都带了过来,二来她在盛府的时候是早就独居一楼了,这会在徐府做客,也不觉得自己一个人住这娇黄楼有什么害怕的,确认盛惟乔住的不远,跑过去找堂姐很方便之后,就高高兴兴的跟他们道别了。
这让徐子敬夫妇都说小女儿徐采芙:“你妩儿姐姐也才比你大半岁,就已经一个人住这娇黄楼了,你到现在还黏着你姐姐,赖在她的粉彩斋不走,羞不羞?”
徐采芙害羞的扯住了徐采葵的袖子朝后躲,大眼睛忽闪忽闪,显然虽然觉得挺羞愧的,但仍旧不想从粉彩斋搬出去单独住。
盛惟乔之前还以为徐家姐妹住一块,是因为感情好,现在才知道,是因为徐采芙胆子小,不禁有点啼笑皆非——不过想来也是徐子敬夫妇宠溺女儿,才放任她到现在。
不然随便狠狠心,逼也能逼她一个人住了。
送完盛惟妩,轮到公孙应姜,然后才是盛惟乔。
给她住的这祭红榭,正如徐采葵之前透露的那样,是遍植梅花的一个所在。
因为夜幕深重,哪怕打着灯笼也看不远,盛惟乔进门前只恍惚感觉到,祭红榭旁边似乎还有个湖。
踏进垂花门楼,但见四面抄手游廊,中间是很大的一个中庭,有青石铺砌的甬路蜿蜒进假山后去。点缀庭中的山石间,偶见藤蔓踪迹,但最多的还是造型各异、品种不同的梅树。
这会因为只是腊月里,这些梅树大抵只微露花芽,盛开的还只有腊梅。不起眼的点缀在冰天雪地里,偶然有灯火照上去,就是一点点晶莹剔透的轮廓,又似恍惚的错眼,有着不真切的朦胧。
唯寒香袅袅,使人头脑为之一清,方知道那是实实在在的魁花开了。
尽管这时候看不太清楚祭红榭的全貌,盛惟乔估计必然是侯府后院里最好的几个住处之一了。
徐子敬夫妇送她进门,唤了这儿的几个粗使丫鬟见礼,叮嘱她们用心伺候,看时间不早,也就领着两个女儿告辞而去。
盛惟乔送了他们到门口,说了几句客套话,站着看他们走远了,这才返身回屋,路上一迭声的叫人预备香汤好沐浴,人才进屋,就忍不住直奔上首的酸枝木嵌螺钿梅花纹软榻,一头扑上去趴着,哀嚎:“累累累累累累累!万没想到赶路加应酬这样累人……叫她们快点把浴房预备好,我收拾下要赶紧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