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盛家祖宅远在南风郡,这会在长安的只是几个晚辈,大抵还是女眷。所以本该隆重的除夕祭祖,就由盛睡鹤带头,将提前几日准备的盛家祖宗牌位搁在正堂上首,设席后磕了几个头也就算了。
是夜,听着长安城中此起彼伏的爆竹声,四人用过丰盛的晚饭后,专门拿了樗蒲在小花厅玩耍,以免守岁无聊。
这晚盛惟乔总算没有像之前在馨寿宫偏殿那样,一路贵彩投的其他玩伴个个闻风丧胆、群起而攻之了。
倒是盛惟妩,大概过年过节的时候小孩子运气比较好的缘故,很是连了几把贵彩,赢了好些铜钱。以至于小姑娘本来才入夜就显出精神不济的,到后来居然越战越勇,直至黎明都双目炯炯、毫无睡意,只看着自己面前小山似的一堆铜板眉开眼笑,高挽袖口,深觉自己还能再来一百局!
只可惜在兄姐的双双镇压下,大年初一的早晨,吃了碗桂圆酿鸡蛋后,到底被勒令立刻回房休息了。
这时候的习俗,大年初一不出门,自家骨肉.团聚,享天伦之乐;初二已嫁女回娘家;初三开始才是正式的拜年走动。
打发了盛惟妩与公孙应姜都去安置后,盛睡鹤所以跟盛惟乔商议:“咱们初三起早去宁威侯府拜年,如果能够及时告辞,下午就去屠世叔那儿。要是宁威侯府坚决要留咱们多盘桓些时候,那就初四再去屠府道贺,你看如何?”
盛惟乔提醒他:“之前去屠世叔那儿时,屠世叔跟姜婶母膝下就凤楼世妹在,两位世兄据说都在城外代世叔婶母尽孝于祖父祖母跟前!如今这大过年的,只怕世叔跟婶母也要回长辈跟前侍奉吧?咱们到时候去屠府只怕找不到人?”
“我等会派人去打听下。”盛睡鹤闻言,沉吟道,“因为屠世叔是舞阳长公主殿下的心腹,我想着大过年的舞阳长公主殿下应酬多,不定有许多倚重世叔的地方,所以姜婶母跟凤楼世妹也还罢了,世叔未必抽得出空离开长安。没准是婶母带着世妹去城外侍奉公婆,世叔仍旧留在府中?”
毕竟他们之所以要去屠府拜年,主要就是冲着屠如川去的,所以屠府其他人在哪里都不重要,关键就是屠如川的踪迹。
半日后盛祥亲自出去打听的结果,却证明盛睡鹤推测对了,屠如川是昨天晌午后出的城,携妻女回城外祖宅看望父母长辈,且参与除夕祭祖。但今儿个傍晚就会独自返回城中,明天就会继续去舞阳长公主府当差。
这倒不是舞阳长公主故意刁难自己的长史,而是因为舞阳长公主的驸马阳武侯郦均则早些年就去世了,长公主膝下四女一子,四个女儿都已出阁,且随夫外放,都不在长安,这会长公主府里就舞阳长公主与幼子宜春侯郦圣绪作伴。
而宜春侯郦圣绪是长安城出了名的病罐子,没吃饭先吃药,以至于前些年孟太后因为怜惜舞阳长公主,专门将他袭自其父阳武侯郦均则的爵位,改封宜春,又许他不必降袭,以祈福泽。
这人能活到现在,不知道花了舞阳长公主多少心思。所以虽然他也有十九岁,本来应该是可以支撑起门户的年纪了,年前又因为舞阳长公主辗转找到一位退隐已久的前朝太医,传说终于找到了能令郦圣绪痊愈的方子,但毕竟时日尚短,且不说他这么点时间是否完全恢复了,就算当真恢复了,一干看着他长大的人,也是不放心立刻叫他操劳的。
所以偌大的舞阳长公主府,目前只有一个长公主忙里忙外,忙前忙后,竟连个像样的帮手都没有。
这种情况下,作为长史的屠如川,于情于理也不能自己携带家小去城外过年乐呵,任凭顶头上司在长安城里忙的死去活来,只好提前上差了。
“倒也难怪世叔当初可以请动长公主殿下亲自到太后娘娘跟前为我们圆场。”盛惟乔听着,就感慨,“这可是一年到头围着长公主府转,都没有个空闲的时候了,长公主殿下哪能不格外体恤些?世叔也真是辛苦。”
盛睡鹤笑着说:“其实就算世叔他不提前上差,大节下的本也消停不了的。就是咱们,徐世叔跟屠世叔那儿走动完,之前爹爹说的其他几户人家,少不得也要过去拜个年、送份礼的。这么算着,不说元宵节前没有一天能歇着的,然而估计初十之前也是每日都要出门了。这还是诸位世叔世伯家里不要太热情的前提下,否则个个都像徐世叔南婶母一样,不是亲自来请,就是三不五时的发来帖子,多少也要应酬些,有的忙!”
“我好想回南风郡!!!”盛惟乔闻言,顿时哀嚎一声,有气无力的说道,“以前过年从来没有这样麻烦的,就是起早给祖父祖母他们磕头请安,拿了压岁钱去吃啊玩啊,之后再去冯家、宣于家拜年,也是磕头请安完了拿着压岁钱去吃去玩……要不对外就说我病了,你带着应姜出去应酬好不好?”
盛睡鹤连忙安抚:“真是童言无忌,大节下的不许乱说!我也就是那么一讲,你想正月过后就是春闱,诸位世叔世伯为了让我专心读书,肯定也不会在这时候太打扰咱们的!也就是每户人家都要去一趟,拜个年问个好罢了!”
又道,“大过年的家家户户都忙的很呢,多少亲朋好友要走动要招呼。咱们毕竟只是小辈,就算世叔世伯们念在爹爹的情面上,对咱们没有怠慢的意思,这会儿肯定也是分.身乏术,抽不出什么空来跟咱们长谈的。”
如此好说歹说,才劝住盛惟乔,让她打消了装病的想法。
只是……盛睡鹤这次却没有说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