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惟乔深吸了口气,说道:“那他还肯收你为徒?!”
盛睡鹤笑出了声:“为什么不肯?毕竟他既然认定了我在玳瑁岛是因为高密王府的安排,与其放任我不管,将我带在身边,按照他的意图引导教诲,岂非有利于他掌握主动?他怎么都是帝师,会连调教我一个当时才七岁的孩童的自信都没有吗?”
“不止他这么怀疑,照你这么一分析,我都要怀疑了!”盛惟乔眯起眼,打量着他,说道,“你当初流落玳瑁岛,当真不是王府的安排?”
盛睡鹤神情不变,眼都没眨一下,笑道:“是不是都不重要,反正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我自己心里清楚就好!”
盛惟乔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懑与冷漠,哼道:“看来桓观澜的教诲确实很成功!”
其实她心里也觉得,不管高密王府是故意让盛睡鹤流落去玳瑁岛的,还是无意……实际上怎么可能是无意呢?盛睡鹤是高密王夫妇的嫡子,打从落地起就一群人围着转的。这情况要想流落在外都十分困难,别说流落到千里迢迢之外的玳瑁岛了!
所以盛睡鹤怨恨高密王府,乃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但因为此刻对桓观澜的印象实在是太差了,也是对盛睡鹤这段时间以来的行径的不满,盛惟乔故意道,“只不过你现在只是一个寻常的士子,高密王府却依然位高权重!哪怕你愿意真心实意的投靠孟氏呢,但就好像孟氏不可能信任德平郡主一样,他们更不可能信任你!却也不知道你再对高密王府不满,又能如何?只怕归根到底,你还是要让桓观澜失望了。”
盛睡鹤听着这话,也不生气,依旧笑眯眯的,说道:“我投靠孟氏做什么?”
“这么说,你还不是要去讨好你那亲爹跟亲娘?”盛惟乔随口说了句,旋即微微皱眉,道,“差点被你骗过去了……你跟你的亲爹亲娘往后会怎么样我才懒得管!这会儿该说的是我们盛家会不会被拖累才是!”
盛睡鹤笑着道:“乖囡囡,这事儿一直就在说啊!只是你不肯相信盛家其实从来没有离开过朝堂争斗,我不是在给你慢慢儿的解释么?”
盛惟乔皱眉,道:“你说了那么多,全部是推测,又没有证据!”
“要看证据其实很简单。”盛睡鹤慢条斯理道,“派人往北疆走一趟,看看能不能找到沈家表妹的踪迹,不就是了?”
“……你确定小乔她,当初是被沈家商队带走的?!”盛惟乔下意识的抓紧了袖口,“但她跟四妹妹,当初都是落入韩氏之手!如果沈家与韩氏有关系,为什么韩氏还要对她们……?!”
对于这个问题,盛睡鹤沉默了一会,才淡淡道:“乖囡囡,你要知道,当年周大将军固然杀的众海匪闻风丧胆,但实际上,他没能彻底根除此患,就被调去北疆了,否则也不会有公孙氏的兴起。相比东南沿海的海匪,无论是政治还是军略上的意义,都是北疆更加重要,所以他即使为了日后彻底了结海匪之患,留下后手,也只是暗子、密间之类。”
“而不是说,一窝海匪,全部或者大半都是他的人!”
“何况人心难料,距离周大将军离开东南北上,迄今已经过去了三十年……两代人过去不说,周大将军还在宣景十年就没了,连后人都没留下。至少明面上的后人没留下!”
“你说……”
“即使有周大将军的旧部笼络归置,现在这数千里的海岸上下,还有多少人,是仍旧记着那位大将军的?”
“似祖父那样,不慕繁华权势美色,只求报国的人,终究是少之又少的。”
“就算有,祖父当年解甲归田,无论有着何等内情,但明面上,因为周大将军结局而心灰意冷这点,也是真的。”
“所以这些后手,残存至今还能派上用场的,只怕已经是少之又少了……否则,说句不好听的话,当初周大将军才去之后,其部将也未必肯选择忍气吞声,坐看高密王跟孟氏争夺兵权,而是发动东南沿海的后手,南北夹击朝廷,直接为周大将军报仇雪恨了!”
“因此沈家纵然想动用周大将军那会埋在韩氏的暗子救援,只怕也有心无力。只能设法保下两个女孩儿的性命,之后,再安排沈家表妹改头换面前往北疆,以躲避桑梓必然的风言风语!四妹妹究竟不姓沈,再者盛家也不是护不住四妹妹的人家,沈家自然不会贸然把她也带上。”
盛睡鹤眯起眼,“其实当初沈家表妹跟四妹妹一块落入韩氏之手,那商贾却只买走了沈家表妹就很奇怪了,毕竟若是冲着美色去的,四妹妹姿容也不差不是吗?若是冲着她们身份去的,沈家论地位权势,至少表面上的地位权势,根本不如盛家的,冲着他们买人的可能,绝对没有冲着盛家买人的几率高!而盛家的孙女儿跟外孙女,怎么都是孙女更有价值吧?”
“何至于那商贾就要了沈家表妹一个,却没有连四妹妹一块买下来?”
“最重要的是……所有知道那商贾身份、去向的海匪,是不是也死的太干净了点?”
“……你先找到小乔再说吧!”盛惟乔捏了捏眉心,心烦意乱道,“说实话,就算你找到小乔,也不能代表你说的全是真的。当初韩潘覆灭,主力乃是玳瑁岛,公孙氏,或者说你,都有太多可以做手脚的地方了!”
她叹了口气,“这件事情先到这里……你之前说,你是考虑过,一旦你身世曝露,盛家该如何自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