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盛兰辞渐渐冷静下来,冯老太爷端起茶水呷了口,掩去眼底一闪而过的忧虑:他还有句话没说,就是世事难料,再对容睡鹤有信心,再对宣于冯氏有指望,以茹茹一贯以来在大穆人心目中的凶残形象,尘埃落定之前,怎么可能真的完全放心?
“只是此事已经不是我们三家能够插手的了。”冯老太爷默默的想着,“为今之计,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定了定神,老太爷再次开口:“西疆那边,就交给密贞,至不济还有饮雪搭手。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量不给他们拖后腿!”
盛兰辞虽然冷静了点,然而到底太过疼爱盛惟乔,此刻还有点恍惚,闻言下意识道:“还请爹爹指点!”
“密贞夫妇没什么好牵挂的,他们都知道咱们能够照顾好自己。”冯老太爷说道,“不过饮雪就不一定了,她就涉儿一个儿子。这次离开南风郡这么久,涉儿那几个叔伯,似乎有点不安分了?本来我想着留给涉儿练练手也好,然而倘若他那些叔伯联合外人,给西疆那边造谣,惹的饮雪心烦意乱也还罢了,最怕就是之前饮雪答应的辎重,被他们从中作梗,坏了密贞的大事!”
“爹爹说的很对!”盛兰辞闻言,眼中就有了杀气,“这眼接骨上,绝对不能有任何乱子!既然涉儿早就做了宣于家的家主,那么宣于家,就该他一个人当家作主才对!他那些叔伯既然拎不清,那就早点去宣于家的列祖列宗跟前尽孝吧!也好让宣于家的祖宗们好生教诲下这些不肖子孙!”
冯老太爷颔首:“涉儿年轻,我呢上了年纪了。这事儿,还得你上上心,别坏了涉儿娘儿的名声!当然,你的声名,也要考虑好……之前涉儿的堂弟一家子,不就去的干干净净?”
盛兰辞当然会上心,经过老太爷的一番引导,他这会儿已经将帮助外甥宣于涉揽权当成了关系自己宝贝女儿生死的大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自然是不择手段不惜一切代价了!
却不知道冯老太爷想的是:“如此,不管饮雪是否能够平安归来,宣于家,终归会是涉儿的。”
至于说宣于涉那几个叔伯是否冤枉,这个冯老太爷就不管了,他的为人就跟他刚才自己说的一样,只要他跟他的血脉们过的好,其他人的死活,甚至连整个大穆皇朝的死活,他都不关心。
而此刻,远在长安的孟归羽,正在再次密会皇后。
“你跟舒氏姐妹的见面如何?”孟皇后这段时间清减了不少,对外公布的原因,是因为舒氏姐妹这段时间,轮流来望春宫“造访”,那姐妹俩对皇后的敌意人尽皆知,这会儿皇后别说瘦下来,就是病一场也没什么奇怪的。
实际上,却是担心孟归羽要求跟舒氏姐妹接触,会造成让两人之前的种种努力,全部付之东流,以至于茶饭不思,生生的瘦了一圈。
偏偏孟归羽经她设计与舒氏姐妹单独交谈后,一直没有再来望春宫,这让皇后疑神疑鬼的,越发感到忧心忡忡了。
此刻见他过来,迫不及待的问,“那姐妹俩……可曾答应你?”
孟归羽摇了摇头,孟皇后顿时色变,却听他道:“那姐妹俩说,你我毕竟是孟氏血脉,空口无凭说想投靠她们,她们信不过,要我们拿个投名状才成!”
“投名状?”孟皇后怔了怔,说道,“她们想要什么样的投名状?”
孟归羽目光沉沉,说道:“大哥、二哥、四哥、九弟以及十弟中任何一位的性命!”
皇后闻言脸色铁青:“这简直就是开玩笑!九哥跟孟思安也还罢了,大哥、二哥还有四哥,都跟三哥一样,是孟氏如今的中流砥柱,弄死咱们还差不多,咱们奈何得了他们?!”
“我看那姐妹俩其实就给咱们一个选择:十弟!”孟归羽摇头道,“其他几位不过说出来揶揄咱们的而已!”
“孟思安?”孟皇后挑了挑眉,她因为娇语在世时对向夫人母子十分刻薄,娇语的俩亲生骨肉孟丽绛跟孟思安有样学样也没少作践嫡兄嫡姐,对娇语娘儿三个一直没好感,所以也从来不觉得孟思安是自己弟弟,对于弄死他为自己铺路,也没什么舍不得的。
不过,“他这会儿很受郑国公宠爱,据说出入都带着的,想对他下手,只怕难度不在对付大哥、二哥还有四哥之下吧?”
孟归羽道:“真正要弄死他也不是没有法子!问题是,咱们这么做了的话,等若是性命前途全在舒氏姐妹的一念之间了!”
他看着皇后,“就算是你也一样!因为虽然娇语死了,大伯最近又纳了新宠,未必会一直跟娇语在时一样宠溺十弟。然而至少目前,大伯对十弟还是很重视的!这会儿让十弟死了,大伯一定会非常震怒!”
孟皇后沉默了一会儿,面无表情的说道:“然而什么都不做的话,你我前途何尝不是在孟氏的一念之间?舒氏姐妹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孟氏对咱们又何尝仁慈?”
孟归羽道:“你的意思是……?”
“照她们说的做!”皇后冷然道,“正如你之前所言,咱们底子太薄了!偏生命不好生在了孟氏,又被他们当成棋子,要想谋取那一线生机,不剑走偏锋、不心狠手辣,所谓的不甘心任凭摆布,不过是个笑话!!!”
只是孟皇后下定决心的时候,全没注意到,孟归羽低头时掩住的一抹意味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