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清酌愣了愣,说道:“母妃,这次的事情跟彤莲没关系!都是孩儿不当心,说话说漏了嘴……”
“我知道!”高密王妃冷然道,“问题是瑗儿虽然素来贤惠大度,彤莲那贱婢自从进门以来却没少给瑗儿添堵!方才大夫的话你也听到了!瑗儿这会儿可受不得刺激!本来戚家那样的遭遇,谁家做女儿的受得了?这眼接骨上,留着彤莲在跟前,叫瑗儿看见,岂不是雪上加霜的提醒她:娘家死伤殆尽,老父孤身在外迄今不知下落,丈夫呢移情别恋……你说她这会儿一旦心灰意冷,还怎么个养病法?!”
见容清酌不说话,她神情就冷下来,寒声说道,“怎么?瑗儿如今虽然失了美貌窈窕,但她是你的结发之妻,这些年来陪着你风里雨里过来,为你生儿育女,孝敬父母,连带对鹤儿夫妇都是极尽大嫂的本分……就为了个仗着年轻才有几分姿色的草莽贱婢,你就连她性命也不顾了?!”
“母妃!”容清酌忙道,“孩儿怎么会?!孩儿……孩儿就是觉得,彤莲多少救过孩儿一回,再者若果只是要让她不碍着瑗儿的眼,不如暂时送走?”
高密王妃失望的看着他:“你要送走她?这会儿咱们自己都不知道会在什么地方落脚,你打算将她送去什么地方?!你是有这个地方还是有这个人手?或者你觉得鹤儿会管你这种后院琐事?!”
容清酌正要回答,但王妃却没心思听了,摆手道,“算了,一夜过来你也累了,且去休憩罢!瑗儿才喝了汤药,约莫到傍晚才能醒,这期间,你好好想想!”
只是打发了容清酌离开后,王妃面容瞬间就阴沉下来,命人去召彤莲来。
彤莲怯生生的到了高密王妃的跟前,不过虽然面上摆着小心翼翼的架势,她心里倒没多少恐惧。
因为进王府之前,她就听人说过,她这婆婆,好吧,作为侍妾,她算不得高密王妃的正经儿媳妇。
然而王妃不是省油的灯,高密王府早年的侧妃跟侍妾还有庶出子女之死,都同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神奇的是,王妃做了这样的事情之后,高密王对她居然还是敬重得很!这么个婆婆,据说对长媳戚氏非常满意,一直拦着不让容清酌纳妾。
这类传闻彤莲都听说过,甚至做好了进门之后就被高密王妃刁难的心理准备。
结果真正进入王府之后,恰好赶着高密王妃被失而复得的儿子容睡鹤虐的死去活来,惦记着如何跟小儿子冰释前嫌都来不及,压根就没顾得上彤莲的事情。
后来王妃好容易缓过来,总算注意到彤莲了,却一直没有怎么她,只是私下召见容清酌的时候劝说容清酌过几回……容清酌拖着支吾着不肯动侍妾,高密王妃不知道是不想跟长子生分,还是多少有些纵容儿子的想法,也没什么下文。
是以彤莲不免觉得,外界过于夸张了高密王妃的可怕了,这位王妃娘娘说的那么厉害那么尊贵那么狠辣,然而女人对丈夫跟对儿子,怎么可能一样呢?
此刻过来,心里就想着:“大概是因为戚氏那个黄脸婆病倒,要我代她打理些事情?又或者是让我好生伺候戚氏什么的?”
谁知道心念未毕,就听上头高密王妃吩咐:“人已经来了,还愣着做什么?东西呢?”
彤莲闻言还以为是要赏赐自己,只道是得到了王妃的认可,脸上喜色才露,不想却见两名健仆抬进一只水桶来,里头盛了大半桶水,“砰”的一声,重重的放在她面前!
飞溅出来的水花沾湿了彤莲的裙摆,她心中本能的感到不祥,只是不及弄清楚这种不祥的预感到底是什么,端坐上首的高密王妃已经冷冰冰的说道:“动手吧!一个贱婢,也没资格要我再给她说什么!”
彤莲一怔,还没说话,却已被两个健仆一左一右抓住,揪着发髻,狠狠按入桶中!
她大惊失色,拼命挣扎,只是这两名健仆显然是王妃专门挑选出来的,惯做重活,力气极大,无论她如何反抗,始终稳稳的将她整个头颅按在水里。
水桶中的水面泛开激烈的波纹,晃荡出桶沿,弄潮了水桶四周的地面。
但很快,晃出来的水越来越少,甚至几近于无。
而彤莲的身子,也从一开始的歇斯底里,变成了平静。
她软绵绵的倒了下去,肩头纹丝不动。
上首的高密王妃只平淡的看着,眼中毫无情绪,像看一株草一滴水,那样的无动于衷。
良久,健仆的手臂因为用力太久已经有些颤抖了,她才淡淡吩咐:“松开瞧瞧!”
彤莲的脑袋从桶里浮上来,原本精心绾的堕马髻在挣扎时早就坠了满头珠翠,长长的黑发水草般飘荡在水里,将面容遮掩,望去说不出来的诡异。
两名动手的健仆心头一寒,下意识的转开了眼。
不过高密王妃却是眼都不眨一下,吩咐:“将脸露出来,与我瞧瞧,到底是真死还是假死……这贱婢我记得是海上出身,水性想必不坏,闻说这种世居海上的人家,有天赋异禀者,是可以在海底闭气一天半日的!”
健仆闻言忙劝:“娘娘,溺毙之人面容可怖,恐怕会冲撞了您!还是让奴婢们将人移出去,请管事的验证罢?”
“管事的见过几个溺毙之人?”然而高密王妃一皱眉,说道,“这事儿我有经验,只管提起来就是!”
这话听的健仆顿时凛然,正欲弯腰,外间却有小丫鬟进来,有点紧张的说道:“娘娘,郡王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