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兰辞夫妇虽然急于跟女儿说孟皇后的事情,闻说有客人在,当着人前要给女儿留面子,连忙掩了原本的恼意,也有点好奇,自家堪堪远道而来,这会儿各家虽然拜帖纷纷,却都识趣的没有登门打扰。
就算有那不知趣的过来打扰了,如今府里府外一堆事情还没理清楚的盛惟乔,八成也不会接待的,这是谁过来了,还直接被请来容睡鹤夫妇起居的静慎堂说话?
遂问丫鬟:“是谁来了?”
“是屠长史的夫人跟小姐。”丫鬟说道,“娘娘正要奴婢去请您两位呢!”
“含山贤弟的妻女?”冯氏因为是头次来长安,闻言还在想这屠长史是谁,盛兰辞却已经恍然大悟,赶紧整理衣冠预备入内,“真是太怠慢了!该我们去屠府拜访才是,怎么能让弟妹跟侄女儿劳动?”
一面说着一面入内,就看到盛惟乔换了见客的裙衫钗环,正同底下一对母女亲亲热热的说着话。
屠如川作为长公主的长史,算起来品级也不算低了,然而到底不比盛家豪富,其妻姜氏跟女儿屠凤楼打扮都比较朴素,如今坐在清一色紫檀木家具、四周珊瑚树翡翠盏琳琅满目的静慎堂里,多少有些惶恐。
见着盛兰辞夫妇进来,赶紧都站了起来。
“弟妹这是做什么?快坐着,快坐着!”盛兰辞见状,赶紧示意冯氏上前搀扶,半是感慨半是愧疚道,“我们才来长安,这两日箱笼都没归置好,原本打算过两日就去府上拜访的,不想反倒是弟妹跟侄女儿先过来了!”
又看屠凤楼,屠凤楼比盛惟乔小了好几岁,这会儿瞧着也才是个大孩子,颇有些羞涩的给盛兰辞夫妇行了礼,声若蚊蚋的问候:“世伯、世伯母好!”
“好孩子!”冯氏被丈夫提醒之后,想起来屠如川非但是丈夫的好友,对自己女儿也是用心的尽世叔本分的,此刻看姜氏母女就透着亲近,闻言毫不迟疑的摘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上前给屠凤楼戴上,含笑说道,“不知道你们这会儿过来,原本给你们预备好的礼,如今都还在箱笼里,一时半会的只怕找不出来……且先拿这个玩!”
姜氏知道盛家豪富,当家主母身上的东西必然没有差的。
尤其夫妇俩这次专门陪着女儿、外孙来长安,为了给盛惟乔母子撑场子,穿戴也必然讲究,见状就替女儿推辞:“她才这么点大,哪里能用这样的好东西?嫂子实在太客气了!”
“现在用着不合适,过两年长大了,不就可以了?”冯氏说道,“这孩子肌肤白皙,瞧着就跟那羊脂玉一样,我看这镯子给她最般配不过了!”
两下里推辞了一番,盛兰辞跟盛惟乔都帮冯氏劝着,姜氏到底有些尴尬的让女儿收下了镯子。
于是盛兰辞夫妇也入座,双方寒暄了一番之后,盛兰辞问起屠如川的近况,姜氏闻言眼眶顿时就红了,说道:“正是为了他,所以今儿个觍颜上门来求的!”
盛兰辞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朝前探了探身子:“难道含山兄……有什么不好?”
“他被人打断了腿,如今在京畿的祖宅里养着。”姜氏说着,眼泪一颗一颗的掉下来,哽咽道,“因为得罪了贵人,长公主殿下也庇护不住,这段日子,我去给他请大夫,稍微好点的大夫都不敢治;长公主殿下安排了人偷偷去给他瞧了,开出来的药方,大点的药铺也不敢卖给我。小铺子里我去抓过两回,他吃了之后,越发的不好了!”
“后来长公主殿下安排的大夫看了药渣,说那些药有问题,掺杂了假货在里头。”
“这会儿他发热已经有好几天了,我实在没办法……听说世兄夫妇来了长安,所以……”
“弟妹,你真是太见外了!”盛兰辞听的心如刀绞,不禁说道,“这么大的事情,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如何不早点给我送个信?!虽然我之前一直在南风郡,离长安十分遥远。然而我家也是有铺子在长安的,你给铺子里说声,铺子的掌柜自然会联络我!”
“那样我即使人还没来,岂能不给你想法子?”
上首的盛惟乔,虽然之前就在招待姜氏母女的,但才聊几句,还没提起正题,这会儿也说:“婶母,哪怕我们早先还没来,您怕远水难解近渴,直接来这府里找密贞,他还能不管吗?想当初,我们头次来长安的时候,不是世叔护着提点着,简直就是寸步难行!这些年来都没孝敬过您两位,已经是亏欠了,您这有事儿还不跟我们说,这……对了,是谁伤了世叔的?!”
盛惟乔问的时候其实已经心里有数了,毕竟以舞阳长公主的长袖善舞,这长安城上下,能让她都斡旋不了的贵人,也就那么几个。
果然姜氏呜咽着道:“说是永宁伯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