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说那几个臣子上表的缘故,却与刚刚落地的容聿有关:按照国朝从前朝抄下来的惯例,至亲去世,做儿子媳妇的,是要守孝三年的。
当然皇帝个人例外,只需要以日代月,守个二十七天就成。
但皇后盛惟乔却也在守孝之列的,只不过已经有容清酌一家子自己请命,去帝陵那边守着了。
而皇后一来有容蕤宾要照顾,二来也没有说皇后离宫去帝陵给公公婆婆守孝的道理,三来她当时还怀着身孕,所以连守灵都只是做了做样子,更不要说守陵了。
这会儿就有臣子援引《大穆律》,说盛惟乔身为皇后,理所应当是万民表率,是天下女子的楷模。结果嫡亲公公婆婆去世,不彻夜守灵,不去守陵,已经是傲慢了,居然还在孝期生出子嗣来,实在是不合规矩!
……这里说一下所谓的规矩,其实就是五服守孝的道道。
从古时候传下来的斩衰之礼中,关于孝期守孝,形形色色的版本里,都有着共同的一点,就是在大祥之前,也就是足足两年后,复居正寝了,才可以同房的。
而关于孝期生子这点,有两种看法,一种就是算夫妻同房的时间,如果是在孝期未满大祥的期间,那就是不行的,要处罚;还有一种,则是看孩子落地的时间,只要不是在孝期里出生的,随便什么时候怀的都无所谓。
像盛惟乔怀容聿这次,却是先查出来有身孕了,公公婆婆才双双病逝。
这几个找事儿的臣子,就是援引了第二条,要求盛惟乔效仿前朝皇室,将容聿过继出去。
仪珊一脸愤然的说完,冯氏顿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我家乖囡在世人眼里竟然这么好欺负?!”
不是说盛惟乔在外头的名声不是很好,不是说她娇气任性,就是说她骄横跋扈,反正就没有人发自肺腑的认为她贤惠的?!
怎么现在还有臣子敢上这样的表书,让这位刚刚挣命似的生下次子的年轻皇后,将孩子记到其他人名下?!
冯氏心情非常的复杂,扪心自问:难道自己一直以来都错怪女儿了?其实女儿在世人心目中特别的温柔贤惠特别的逆来顺受……?!
“……奴婢也觉得那几位是不是忒想不开了?”仪珊苦笑,“您是没看到他们的表书,那里头信誓旦旦的写着,他们这么做,全是为了陛下还有皇后娘娘好!”
“说什么陛下跟皇后娘娘乃是天下百姓的表率,所以怎么能够带头破坏规矩呢?还是涉及孝道的规矩!”
“那里头危言耸听的,俨然娘娘不将二皇子过继出去,这辈子都不去看一眼,就是十恶不赦大逆不道一样!”
“奴婢简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冯氏冷笑了一声,说道:“对这种人,就没什么好说的!直接斩了也就是了!!!”
她可不是说气话,当下就询问具体是哪几个人,“陛下如今人不在长安,乖囡呢还要坐月子!这种琐事还是不要叫他们夫妇操心了,就我来善后就是!”
只看她这会儿那杀气腾腾的神情,也知道她说的“善后”,是怎么个善后法!
仪珊赶紧安抚:“您别生气!满朝文武呢!就那么几个糊涂的,哪里就需要您亲自出马了?奴婢刚才跟乐羊先生还有宁威侯那边都送了口信,想必过上一会儿,两位都会拿出章程来处置此事的!咱们且等着就是了!”
好说歹说的才将暴怒的冯氏安抚住,索性过了会儿,前朝就有消息来,乐羊文跟徐子敬寻了那几个大臣的一些错处,将人给关进诏狱去了。
诏狱如今的执掌者是容睡鹤的嫡系出身,乌衣营从前专门司掌刑罚的人。虽然做了官,是朝廷的人了,其实仗着资历,不是很把乐羊文还有徐子敬放在眼里。
倒是盛惟乔母子,被当成主母跟少主看待,不敢怠慢。
闻说这几个人乃是得罪了皇后母子进来的,那还有什么说的?当下就摩拳擦掌的练上了手!
盛兰辞夫妇回头打听到那几个人下场都不是一般的悲惨,甚至有人在重刑之下胡言乱语,将家眷都拖下了水,这才觉得出了口恶气!
……这些盛惟乔并不清楚,不然知道了肯定会动怒。
她这个月子坐的比上一个还要舒心点,到底长安,尤其是皇宫里,条件可比北疆好多了。
而且这会儿盛兰辞夫妇还有南氏轮流入宫探望照顾,也非从前只有宣于冯氏一个人忙前忙后、难免有许多疏漏可比。
出月子的时候,已经恢复的精神饱满,气色极好。
而这天也是容聿的满月宴,因为容睡鹤不在长安,贺宴的规模很小,几乎就请了亲近的几个人。
酒过三巡,众人兴致正高的时候,恰好有羽檄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