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除夕。
冷冷清清的小院里,寂无人声。
借着长廊下灯火的黯淡光辉,要努力看才能够看到庭院一角的浅色衣袍。
花钗礼衣的赵桃妆,才从外面进来,劈头就望见了这样寂寞的场面。
她心头一酸,匆匆走了过去:“表哥?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风口上?可别冷着了!”
说着抬眼看到容清醉手里的酒盏,眉头皱起,劈手夺下,嗔道,“大冷天的……酒都凉了,别喝了!”
“回来的这么早?”容清醉纵容的笑了笑,任凭她拿走酒盏,抬手给她掠了把鬓发,轻声道,“一准儿逃席了罢?我一个人在府里头早就习惯了,你何必老是这样提前回来?叫外祖母知道了,少不得要嗔你!”
“宫里头左右也没什么意思。”赵桃妆察觉到他指尖触过自己时冷的像块冰,暗自心疼,上前扯住他袖子朝屋子里走,边走边说,“还不如早点回来……祖母她有她的事情呢,没工夫管我的!”
说话间表兄妹已经进了门,她犹豫了下,到底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包裹,看着是用绣帕包起来的,递到容清醉跟前,有点不自然的说道,“今儿个席上的糕点,我不爱吃,想到表哥似乎是喜欢的,所以就带了点回来。”
“……”容清醉怔了一下,伸手去接,只是手才触到糕点,人却醒了过来。
看着空荡荡的卧房,他有片刻的恍惚,末了长长的吐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又梦见她了?”
从他知道赵桃妆有孕之后,将之抛弃到现在,这些日子里,时常梦见这表妹。
也不是什么噩梦,都是两人从前相处的时光。
由于秦老夫人的故意纵容,赵家的这两表妹,打小就跟他时常来往。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表兄妹逐渐长大,各人的想法也发生了转变。
尤其是知晓了他无法返回高密王府的缘故后,三表妹赵桃媗对他的态度迅速冷淡下来,人前人后,每多讥诮。
倒是二表妹赵桃妆,跟他那个同胞姐姐庆芳郡主差不多,知道真相之后,反而越发的怜惜他了。
对这一点,容清醉不觉得奇怪,毕竟,他铸下大错的时候,才十岁。
而且无论庆芳郡主还是赵桃妆,都是几乎没跟容睡鹤……在这个胞弟重新出现之前,应该称他为容清酬,照过面的。
倒是他容清醉,一直在这两位跟前,他的鲁莽,他的冲动,他的落寞,他战战兢兢的模样……都被这一双姐妹看在了眼里,也疼到了心里。
如果他是个愿意负责的人的话,这会儿应该是带着赵桃妆返回赵府,请求成亲,好让两个人的孩子,有个清清白白的身世罢?
可惜,假如容睡鹤没有回来的话,他也许会这么做的。
哪怕他之前从赵桃妆处知晓了当年王府悲剧的始末……对赵家上上下下都恨之入骨。
这份仇恨经过多年的压抑之后,到底是胜不过对于前途的追求的。
人总是活在当下。
只是……
容睡鹤不但回来了,而且来势汹汹。
连有高密王拼命拉偏架的世子容清酌,都远不是对手,何况是他这个被厌弃的?!
容睡鹤不会放过他,赵家所以宁可让赵桃妆去死,也不会将这女孩儿许配给他……容清醉嘲讽的笑了笑,那么他除了一条路走到底之外,还能怎么办呢?
在最狼狈不堪最落魄的时候,有出身优渥姿容秀美的表妹痴心不改的恋着自己,对于常人来说,少不得是受宠若惊。
可是对于容清醉而言,更多的却是防备与猜忌。
可怜的赵二小姐大概从来都没想过,这许多年以来,她对容清醉有多好,这个表哥,对她的恶意就有多深刻。
如赵桃媗那样对容清醉既冷淡又厌烦的,容清醉实际上还更信任些。
究其原因,问题还是在莫太妃与莫侧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