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畏敌怯战,不惜“生病”避免出征,一个勇往直前,为了帝国天下向死而生。
高下立判。
由此可见,一旦长安局势陡变,房俊自然能够坚守职责,维护社稷中枢,而柴哲威虚浮善变,很难坚定立场……
李二陛下愤怒之余,忍不住骂道:“无耻小儿,真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当年李家于晋阳起兵,平阳公主及其丈夫柴绍尚在长安,结果柴绍听闻朝廷欲将其夫妻抓捕,吓得抛弃平阳公主逃往晋阳,使得平阳公主绝望愤怒,从那时起便夫妻反目、恩断义绝。
李二陛下对柴绍之恶劣行为,深厌之。
如今柴哲威畏敌怯战,贪生怕死,将江山社稷弃之不顾,毫无半分担当,其本质于其父当年一般无二。
自己也是糊涂了,当初怎地就将这样一个懦弱无能之辈,放在镇守玄武门这样重要的位置上?
想到这里,悚然一惊。
如今房俊迫不得已率领半支右屯卫出镇河西迎敌,玄武门只剩下柴哲威的左屯卫,万一这个懦夫唯恐东征班师之后遭遇惩罚,故而心中惴惴、惶惶不可终日,干脆等到朝局有变,改弦易辙……
李二陛下愈发担忧,当即道:“明日懋功你亲自制定攻城计划,将朕的禁卫组成督战队,由你坐镇后军亲自指挥,若有畏敌不前者,杀无赦!无论如何,速速攻陷安市城,不能拖延了!”
辽东的战局令他心焦,而长安的变故更是令他心中惶然,无论如何,辽东之战必须尽快结束,若是如眼下这般拖延下去,恐生不测。
李绩从李二陛下神情之变化,已然猜到他所担心的是什么,心中也有些惴惴难安,谁能想到不过是出征数月,长安局势居然发生如此之大的转变?实在是令人猝不及防。
当即道:“陛下放心,安市城虽然易守难攻,但是三军用命,敌人不可能挡得住。”
李二陛下颔首,示意让李绩饮茶,自己也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继而轻叹一声,道:“高句丽看似土地贫瘠、气候苦寒、国力不足,但是其国内数十万敢战之士,亦是不容小觑。隋炀帝三次征伐尽皆无功而返,当初吾等还嘲讽他不知兵事,只知穷兵黩武,导致无数汉家儿郎埋骨辽东,甚至动摇了国家根基,终至亡国。眼下身临其境,才知高句丽之顽强前所未见,其军队之战力更是强横,想要将其征服,势必要花费极大的代价。”
战前的统计实在是太过乐观。
朝野上下一致认为隋炀帝三次征伐高句丽之所以尽皆铩羽而归,除去隋炀帝胡乱指挥、隋军战力不足之外,主要原因还在于当时国内政局动荡、掣肘太多,导致大军未能全力以赴,甚至多次出现辎重补给不足的问题,严重拖了军队的后腿。
而大唐繁荣鼎盛,物资充沛,又有远超隋朝几倍规模的水师负责通过水路快速运输补给,数十万大军士气高涨、补给充沛,攻伐高句丽自然是水到渠成,不费吹灰之力。
唯有房俊反反复复的强调不能轻敌大意,要对高句丽的战力予以充分的重视,更要发动大唐一切力量给于其致命一击……
结果事实果然如房俊所言那般,高句丽不是个软柿子。
非但不是软柿子,反倒是一个扎手的刺猬……
李二陛下想了又想,问道:“若是命水师横渡大海,直抵浿水河口,而后溯流而上狂攻平穰城,使高句丽首尾难顾,不得不将重心放在平穰城之守卫上,懋功以为如何?”
这本就是房俊之前提出的战略,双管齐下,使得高句丽顾此失彼。当初被朝野上下一致反对,因为没人想要水师在此次东征之中继续获取军功,使其愈发做大。
然而现在,李二陛下有些顾不得那么许多了。
因为战局之拖延令他有了一些不祥之预感,万一辽东这边迟迟不能打到平穰城覆亡高句丽,长安那边却陡然出现什么大的变故,那可如何是好?
但是眼下战局不利,他更加不能一意孤行,直接向水师下达命令。若是军中各方势力觉得到嘴边的军功又被水师给抢了,怕是要闹起情绪。一旦军中产生厌战之情绪,东征的难度将会成倍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