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咕哝:“人生老是围绕着科考转还有什么乐趣?我都是举人了,家里不愁吃穿,又有人当官,走出去都比大部分人有地位,去哪都不怕,还要再学?那些经义我一看到就头疼,还不如出海去看看这大好世界呢。”内心深处,他真怕自己一辈子都念书科考去了,如果不趁着年轻到处走走,等到年老想动都难以动弹,那这一辈子还有什么意思?
顾青云耳尖听到了,他惊讶地看了一眼简瑜。
他没想到这个嫡亲的小舅子会有这种想法,难怪能和顾景聊得来,甥舅两个时常在一起聊天,幸亏不是同辈,如今风气又开放,要不然两个人还不能如此。
方仁霄没听到,否则肯定会生气,在他的心中,有条件的男人读书科考入仕才是正途。
接下来的几天,继续有人送礼来贺喜,尤其是顾青云的下属官员,更是第一时间送礼过来。
收到他们的贺礼后,顾青云想起卢侍郎,他的大儿子再一次落榜,相对于二儿子已经在外任职正六品通判,这个大儿子的前途还是未明。这就导致顾青云不用送礼了,还得在他面前收起自己的喜意。
当顾永良闭门读书,为殿试做准备时,他们家没有急着庆祝,顾青云高兴过后,继续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来,天天加班,有时加到夜幕降临,还得时常到各个船坊去视察工作,重点检查船只的建造情况。
这些船只不是普通的商船,而是战船,自从他上任以来,一直在组织工匠改进火炮,使之威力更大,操作更安全。那时的银钱还不多,就算他利用户部的关系来申请资金,因为种种原因,得到的资金不多,改进的时间就得更长。
情况在去年发生变化,夷州的事情曝光后,户部一下子变得大方起来,于是在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后,进度极快。
等战船改造完成,定型后,还得训练士兵如何瞄准,这些都需要用到一定的数学知识,不能单靠经验和运气,只是到了这一步,培训就有些难度了,不说其他,单是学会抛物线就让那些优中选优的士兵们头疼不已。
再难也要学!顾青云能感觉到战争的逼近,虽然现在还有人在小报上为是否出兵争执不休,但朝中的官员却很少再发声了,剩下的都是一些在野党在出谋划策,相互打嘴炮,依然很热闹。
顾青云默默地闭上嘴巴,不再像过年前那般披上小马甲和人论战。
所以现在他是忙得脚不沾地,属下一帮官员也跟着忙起来,时间久了,他们还暗暗抱怨,觉得顾青云太过于严厉,对工作的标准要求过高,有向赵大人发展的趋势。
当然,这是顾青云的耳报神告诉他的,他只顾不知。
当顾永良在进行殿试时,顾青云不在京城,他在南京的船坊查看船只建造情况。
这次,顾青云终于能和方子茗见面了。
和地方官员吃过饭喝过酒后,顾青云没有回知府给他准备好的院子,直接跟着方子茗回家。
等两人被扶着进入马车,渐渐远离其他人后,顾青云和方子茗直起身体,脸上的醉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在马车里面面相觑,半晌没说话,只顾着朝对方的脸上打量。
刚才在酒席上是很激动,但因为有顾虑,反而不怎么和对方叙旧。
顾青云看着方子茗下颌蓄起的美须,再看看他白皙的皮肤,依然俊美的脸庞,很是妒忌,伸出手捏捏他的手臂:“子茗,你的变化不大,除了有胡子。”俊美的中年大叔,浑身洋溢着成熟的气息,让他差点不敢认了。
方子茗得意一笑,看着他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笑道:“你的变化那才叫不大,看不出有四十多岁了。”他捶了一下顾青云的手臂,唏嘘不已,“咱们有十几年未见面了吧?”
在这一打一闹间,两人之间的生疏感已经消散不见,毕竟他们时常通信。
“嗯,是很久,有十二年了。还有什么叫四十多岁?我才四十一。”顾青云强调一遍,年龄的事可不能马虎。
他又忍不住感叹,地方长官每年都要进京述职,方子茗的品级还不够,等他的品级上了四品才可以每年回京,否则就得皇帝特意下旨,那就不在此列。
顾青云出差那么多次,机缘巧合之下,竟然一次都没来过南京,这次要巡查船坊,这是第一站,要不然他估计还不会来到这里。
方子茗想为他倒一杯热茶,一边故意笑道:“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没蓄胡子?”
顾青云阻止他的动作,道:“我不想喝茶,今天晚上喝了一肚子的水,你们谭大人喝酒太厉害了,要不是我急中生智,在席上昏昏欲睡,刚才肯定得横着出来。”谭大人是南京知府,也是方媛儿未来的公公,有方子茗的关系在,今晚的酒宴很是和谐。
“被逼急了,你还是用这一招,多少年都不变。”方子茗取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