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禛点点头,眸底那点精光愈盛,映得他眉心似有灼灼烈火烧,淬炼出一腔热血丹心,锤炼出一方浩然之气。
平治天下,舍我其谁,天已降大任于斯人也,治国齐家安天下。
“我柳禛此生,当治百姓命,治社稷命,治家国命!”柳禛一字一顿,掷地有声,震得这长安肮脏的大地都震了三震。
凤仙有半晌沉默,良久她抬起头,脸上重新布满了淡漠的犟气儿:“我果然还是不能认同你,我果然还是认为,治得了病,治不了命。白费你一番好口舌了。”
柳禛摇摇头,又点点头,脸色并无太大意外,只是半开玩笑地耸耸肩:“我就猜到,这牛角尖你还得钻下去。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我再不习惯也习惯了。罢了罢了,不过现下有个消息,倒能让你摆脱此刻的徘徊。”
凤仙重新整了整心绪,正色道:“什么消息?”
“王文鹰死了。众目睽睽下摔死的,间接由了辛夷。”柳禛泛起抹古怪的笑,“王家铁定是要把账算在辛夷头上。旧账新账一起算,此事怕会闹大。而看着自家姑娘陷入险境,你觉得绿蝶会怎么做?”
凤仙一惊,几乎打翻了茶杯:“正三品御史大夫,王俭嫡出儿子,那脓包王文鹰死了?”
柳禛点点头,压低了语调:“刚刚从花间楼那边来的消息。几十号长安百姓眼见着的,当场断的气,不会有错。”
凤仙咧了咧嘴,忽的笑了。
一个太过凉薄的笑。仿佛人命的挣扎,命运的不可堪,冥冥中的众生悲喜,都不过是她玉指间探出的一点胭脂沫子。
命不可治。故无解。故解已定。
“没有登门医治的必要了,太晚了,太晚了。她终于还是走到了这条路的终点。”
凤仙自言自语了句,便收拾起药箱,往木案上扔下几两碎银,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只是那步伐微有不稳,秋风中留下她低吟浅唱。
“三春阑珊蝶飞来,暗夜丹心映四方……”
秋风起,长安不安,送君千里终一别。
十一月初,立冬。
长安城也在这天陷入了满城冰霜。空气压抑得像结了冰渣子,阴惨惨的北风凄凄呼啸,刮得人心凉掉了半截。
王文鹰死了。
正三品御史大夫,王俭嫡子,王文鹰死了。据说是因和怀安郡君的纷争,失足摔死在花间楼,当场毙命,连郎中都来不及赶到。
整个长安都被震动,整个九州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因为当天王俭得知消息后,就命人把花间楼砸了,并放下狠话“血仇血报”,旋即王家控制的北郊禁军,开始向本家调动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