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辛夷在府门口看到江离时,不禁有片刻的失神。
他就一个人伫立在雪地里,没有带随从,也没有乘车马。积雪没过了他脚踝,落满他青丝雪,俨然等了许久,连窝儿也不挪的。
容似霁雪,星眸如冰,北风夹杂着玉雪霰,吹动墨发拂过他上翘的唇角,愈衬得他一身肌骨,如从冰雪里雕琢出,清贵绝美似无暇,不沾半点人间烟火。
连那一身银灰色狐裘大氅,素色里袍,虽是寻常半旧的打扮,却也透不出半点烟火气。
辛夷的目光在他面容上微有失神,但只是片刻,目光就移开了来,凝到了他泡在积雪里的靴子来。
“公子这是痴了不成?寻个檐下躲雪也是好的。方才下了好大阵雪。你就这么在门口大敞地站着?”辛夷又好气又好笑。
“方才是下的雪大,如今可不是停了?”江离瞧了瞧天头,毫不在意地道。
“如今是停了,可方才下的时候,你不就在门口?没了一脚的雪,也不嫌冷的。”辛夷走下府前台阶,下意识的伸手,就要为江离拂去肩头的雪。
可那纤纤素手临到半空,又蓦地顿住了,迟迟疑疑地要缩回来。
“公子肩头有落雪,还请公子自己……”辛夷心虚地瞥了眼四周,声音低得像蚊虫。
江离眸色一深。他兀地也伸出自己手来,一把抓住女子的素手,强行带着那只手为自己拂雪,从颈窝到肩头,到臂弯,都拂得认真无比,
时间自然也长得无比。偏偏男子的手虽温柔,却力道刚刚好,教女子的手半分都挣脱不开。
辛夷倏然两颊烧烫。她根本不敢看江离的脸,只敢觑眼着四下,被强行抓住的手半点力气都无。
雪停了。百姓们都出来庆年了,街道上的行人多了起来。
间或有人对着二人窃笑指点,有认出辛夷面容的,还远远地打个千,道声“怀安郡君新禧吉祥”。
“公子……百姓都往这边瞧呢……”辛夷喃喃道,头都快低到胸前了。
“任他们瞧。早晚的事。”江离邪邪地一勾唇角,又拂那根本就已没有的雪了半天,才放开辛夷的手。
“……什么叫早晚的事……”辛夷本能的一愣,可乍然间她又懂了,于是脸颊的烧烫直接蔓到了耳根。
“本公子下雪也要在门口等,是想你出府来第一眼就看见我。”江离深深地凝视着辛夷,声音里的温柔都快滴出水来了。
“公子又说痴话了。我乃堂堂四品郡君,若是不理会那拜帖,偏不出府呢?”辛夷低低莞尔。
“那本公子就进府去。”江离答得也是利落。
“若是本郡君故意躲着公子,公子从前门进府,我就从后门出府呢?”辛夷微微歪着头,目光嫣红如水地瞧着江离。
“那本公子就从后门找你去。”江离语调些些沙哑。
“长安城这么大,九州这么广,若是本郡君自此浪荡天涯,避而不见,公子又当如何呢?”辛夷勾起抹俏皮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