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有理了!就你有理!左右是我不近情面!”辛夷蹭一下从绣墩上站起来,也顾不得淑女仪态,顾不得还有外人,直接指着窦安鼻尖怼了回去。
“辛氏全族罢官,我等被迫自立家门,也是节省开支!爹爹还要辛苦去王府谋事,王家的千两金子,也是我把脑袋挂裤腰带上拼回来的!你就用得那么顺手?眉毛都不眨个?如今家中的生计你又不是不知!那千金是救命的,却被你这么糟蹋!”
“还有,你好歹是表公子,弄女人回来,说要嫁娶,也就是一句话?上嘴皮搭着下嘴皮?你有告知过谁?爹爹,阿芷还是我?自作主张就往辛府添了双筷子,你以为你是赚银子的不是!”
“随意使唤影卫,看在钟昧的面子上,就不跟你多算!但以上两罪,决不轻饶!外面的儒生骂上了天,局势于我辛家不利,你倒好,满脑子想的都是窑子里的女人!没见得你在其他方面出力的!”
辛夷也是瞪着凤眸,竹篓倒豆子般,噼里啪啦地训窦安,一句比一句气急火大,一句比一句让窦安黑脸。
屋里吵翻了天。压过了屋外儒生的叫嚣。
明明还有辛歧,辛芷和那个跹跹。此刻几人都成了空气,只见得窦安和辛夷对嘴,夏日的温度降到了零点。
辛歧尴尬地直喝茶,两头不是人。辛芷热火地帮腔辛夷。唯独那个跹跹旁观了许久,终于一步踏了出来。
“辛姑娘,窦公子,二位都歇歇。听奴一言如何?”跹跹樱唇开阖。
女子语调娇柔,是烟花巷里的靡靡气。然而深处却噙着股清冷,放佛鲜花从中的一汪寒潭,看似温柔却冻掉了骨。
屋中乍然静了下来。
辛夷对跹跹并不陌生,曾经赎回七宝璎珞,她和这位花魁有个交道,虽有分欣赏,但到底由了仕门的出身,她还是本能地,对“窑姐儿”心存抗拒。
“跹跹姑娘但言无妨。”辛夷顺了顺气,润了口茶,做了个请的手势,算是给她一个面子。
跹跹向堂中诸人一福,娇态如水:“我知道辛姑娘介意奴窑姐儿的身份,也知道公子偷拿五百金赎我,多有不妥。然而奴是真心想和窦公子过,无论为妻为妾,都跟定了公子。公子今儿犯下的错,奴愿一并承担,还望姑娘允了将功补过。”
窦安是骂骂咧咧。跹跹却思路清晰。两厢一比较,烟花女子倒高了仕门公子一篾头。
辛夷拿“你瞧瞧人家,再瞧瞧你”的目光刮了窦安一眼,才对跹跹缓和了颜色:“跹跹姑娘开诚布公,好气度。既如此,你我都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
辛夷顿了顿,看了看辛歧,后者对她点头,她方娓娓道来:“一,我辛夷商贾出身,算不得高贵,窦安就更是满骨子铜臭。但我要为爹爹,为阿芷考虑。我不想他们被人背地说,有个窑姐儿的媳妇儿或嫂嫂。所以在出身上,我辛夷确实不满意。”
“二,无论窦安如何认你,你我不过一面之缘。就这么纳你为我辛家媳,未免太草率。所以现下就谈嫁娶,我辛夷第一个不同意。”
“三,也是最实际的,我辛府的境况你也都看到了。不再是当年的官家,生计自己都愁。添双筷子绝不是容易事。所以你若想留,得把自己的米打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