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彼时还炽盛的眸,忽的就黯了下来,左看看,又瞅瞅,见得将台下有簇野生的菖蒲,紫色的花儿开得热烈。
他走过去,折了一枝,出了会儿神,便递给钟昧:“去辛府带给她,不必多言,她会懂的……若她不懂……罢了……”
一声长叹,苦涩之极。
钟昧接过菖蒲,也惘然若失,踌躇道:“王爷,真不用带话?很快一切就要揭晓了,你想好如何和她面对了么?”
李景霄瞳孔缩了缩。
如何面对?他不知。尤其出了那晚的事儿,本来是最近的距离,却仿佛更远了。
他拿她从来没有办法。只怕她,对他的怨更多了几重,哪里还会再想见他。
他的局,快赢了。
可她的局,他却输得那么狼狈。
“不知道……如今三军出征,先处理这头……彼时,我和她之间……交给老天爷罢……”李景霄只觉小腹又痛起来,本来是不利的烛花剪,他却觉得将他整个人都刺穿了。
好痛。
那一晚,旖旎到死,也痛到了死。
钟昧还想劝什么,却见得李景霄面如死灰,便觉说什么也不妥,只得拿了菖蒲,唱了个喏,往辛府去了。
将台之上,王旗猎猎,李景霄看着那个“越”字出神。
他明明感到,十年蛰伏换来的巅峰,他离得越来越近了,然而他的一颗真心,却离得越来越远,远到,碰不到。
最终,失去。
李景霄打了个冷战,手一晃,王剑锋利,将他的大拇指割破,鲜血渗出,刺得他眼眸剧痛,连着心口,也痛不可堪起来。
一场局,缘难断,痴儿女,白雪茔。
天和十三年,七月廿。这是载入青史的一天。
僵持了半月的长安动乱,因为今上第四子越王的举兵,战局瞬间扭转。
棋局变,暗流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真王出,四方动,渔翁收网双龙夺珠。
七月十九。被王家困于关外的皇帝李赫,传闻得越王救驾,突然回宫,重新回到了王座之上。
七月廿。今上第四子,越王李景霄于南郊,亮“越”王旗,向帝请旨:杀逆贼王俭,助昏庸晋王,止戈平乱。
同日。帝准。赐越尚方宝剑,命越王举兵,承帝令征战,还百姓太平。
同日。越王发五千兵力,打出了“清君侧”的名号,在全国各地公开檄文,向王俭和晋王同时宣战。
七月廿一。越王府大将郭通,率帐下右军,开战赵王府,同时,王俭势力,兰陵萧临阵倒戈,里应外合,仅仅一日,杀得王家节节败退。
七月廿二。王俭试图召集留在皇城的兵力增援,却被越王伏兵中途截断,斥候直接被斩杀,悬人头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