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鱼炖花生,花生能去黑鱼的腥,不放盐或者稍微放一点点盐,别的什么也不放,炖出来雪白的汤,喝下去对伤口结痂愈合非常好。陈息青小时候顽皮,脸上磕破过,当时妈妈炖了这种汤逼着他喝,没几天疤就结痂痊愈了。
做这道汤,需要的是火候和耐心,而不光光是什么对厨艺感兴趣。
陈息青接过汤盒,低声说了声谢谢。
怎么说呢。分手对他来说打击非常大,风大雨大开车回家,第二天还要出去出差,他很累,精神上的累最容易拖垮一个人,他是身体和精神双重的累。虽然说忙可以让人没有时间去多想,但是压在胸口的石头始终是在的。
陈息青刚开始故意去撕开伤口让自己看清楚,后来故意去忽略让自己不要想起来,但是,一天当中总会有那么几分钟想起傅审言,分散在早上睁开眼时,中午吃饭时,白天工作时,夜里加班时,每个时间段就短短几秒,但足够让他压抑一整天,然后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崩溃。
分开这么久,他睡眠一直不好,白天去上班没有任何人看得出来他有什么异常,但内心到底是怎样的煎熬,他自己知道。
保温汤盒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昨晚的小毛毯也是沉甸甸的。
不得不说,人在孤独的时候对温暖的渴望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对面陈辄文不知道陈息青都想了些什么,他引着陈息青去到餐桌旁,陈息青将汤盒放到桌上,陈辄文打开汤盒上的顶盖,从里面拿出来一把勺子递到陈息青的手上,然后自己坐到了对面。
做这些的时候,两个人就像共同生活了很多年的伴侣一样,连动作都无比默契。
“尝尝看味道是不是还可以接受?除了一点点盐,我什么也没有放。”
“嗯。”
喝一口,因为放了花生和盐,鱼汤不会腥,加上炖了很久,汤里有一种醇厚的香味,陈息青加班到现在还没有吃东西,几乎是立即,胃就被鱼汤俘获。
很暖。
外面风还在刮,雨还在下,屋里干干净净,陈息青喝着黑鱼汤,那股暖从胃里延伸到四肢,慢慢充满了全身。
“很好喝。”
陈辄文看着他笑。
陈息青没有说任何感谢的话,陈辄文也只是坐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但是两个人此刻的气氛却莫名和谐,连流转在两个人之间的空气都变得格外安宁。
“我明天去广州出差。”刚刚喝完热汤,陈息青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红,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抱歉,“本来说这个周请你吃饭……。”
陈辄文明显没有想到他会出差,顿时一愣:“没关系,明天……周末还要出差吗?”
“公司产品出了些问题,需要紧急对应。”陈息青也不想去对应这种紧急情况,累了一个周,想要软绵绵睡个懒觉,然而公司出了状况,他被剥夺了这个周末的休息权利,明天还要赶一早的飞机,想想都有些头大。
广州离a市挺远的,不管是高铁还是飞机,一去一回最起码两天。所以,要很久见不到面了啊……陈辄文努力地掩饰着忽然涌上来的低落的情绪:“……你的工作好像很忙的样子。”
陈息青摇摇头,抽了一张纸巾将嘴角擦干净,开始收汤盒:“因为我前段时间我请了个长假,工作积压下来,所以只能加班补进度。这次出差也属于突发情况,平时我没这么忙的。”
“我知道你请假,你说过。”陈辄文见他要去洗汤盒,连忙站起身,“我来吧,你的手不方便。”
“没关系的,我有你给我的手套,不会沾水。”
“我直接带回家洗就好了,你好好休息……”
然后两个人都愣住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要去拿汤盒,在不经意间,陈辄文的手覆上了陈息青的手。
陈辄文感觉触摸到的那只手暖暖的,还带了电流,噼里啪啦窜了全身直冲头顶:……
“我方便点……”陈辄文默默地收回手,却还在言语坚持,“这次换药,医生说能不沾水就不沾水,所以,还是我来吧。”
上次大风大雨,他带自己去换药,手受伤那天,也是他带自己去了哥哥的私人诊所。果然还是应该要去珍惜别人的成果,陈息青笑着妥协:“也好。拜托了,谢谢你。”
他将汤盒递到了陈辄文面前,后者收了汤盒,整整齐齐地收拾好,又从桌上抽了一张纸巾,把并不脏的桌子擦了一遍,最后才准备回去,走之前嘱咐陈息青:“不早了,你记得早点休息。”
挂在墙上的钟显示已经将近九点半,平时这个点根本不算早,但是陈息青第二天还要去广州,陈辄文非常自觉地等他喝完汤,怀着恋恋不舍的心情立刻撤退:“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