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 小筠……安筠…………”
神志飘忽间, 缪安筠隐约听到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朦朦胧胧的像是在梦中。
那嗓音很是温柔, 一遍又一遍, 不厌其烦地喊着, 让他觉得有几分熟悉。
是谁呢?
宽敞透亮的房间, 黑发的少年仰躺在浅灰色的大床上, 双手交叠放在腹部,柔软的睫毛轻轻搭在眼睑上,精致的面容安详而宁静, 像是正在浅眠。
午后微醺的阳光从敞开的窗户外悄悄溜了进来,落在尚未苏醒的人的脸上, 调皮地蹭了蹭。
少年那被阳光染上浅浅金色的睫羽却是忽然颤了颤, 旋即缓缓睁开,露出一双冷淡的黑眸。
他从床上坐了起来, 抬手扶额,那张俊雅精致的脸上泛起茫然之色。先前的记忆像是一场再美不过的梦境, 随着苏醒便模糊了。
他似乎忘却了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
“碰——”门突然被人大力打开,随后便有一个女人闯入了少年的视线。
女人一身做工细致的蓝色旗袍, 身姿娉娉婷婷,像是比江南朦胧的烟雨还要美丽几分。温柔端庄的俏脸看起来似乎有几分熟悉。见到醒来的少年,女人的脸上满是掩不住的喜色和激动。
还未等少年反应过来, 女人已经狠狠地把他抱进了怀里, 激动地语无伦次:“小筠, 你终于醒了……真是太好了!”
少年愣了一下,面上的茫然之色尽数散去,漆黑的眸子里迅速浮现出清明的神采。他伸手,回抱了女人。
静静地拥抱了一会儿,见女人依旧没有放开的意思,缪安筠才轻拍了拍女人的手臂。
“表姐。”他轻声喊道。
郁采珊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说了多少次了,还叫的这么生疏,小筠你也真是的。”
缪安筠环顾了一下房间,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他和郁采珊便一个人也没有。这里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但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那是对他来说十分重要,无与伦比的一个人。意识到这一点,他眉头皱起,忽然抬头问道——
“他呢?”
“谁?”郁采珊下意识反问。
“……”缪安筠陷入了一片茫然的静默中。他垂下头,闭上眼睛,像是叹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重复了一遍,心里莫名生出了许些难过,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压在了他的心头上,叫他喘不过气来,不知道从哪里涌现的悲伤和绝望将他淹没,“但是……很在意,那是个很重要的人……”
说着说着,却忽然有冰凉的液体砸在手背上。缪安筠一怔,这才意识到是他哭了。
怎么会……
除了十六年前他的父母因为一场带了阴谋色彩的空难而去世的时候他流了泪,之后却是再也不曾哭过了。
泪水是懦弱的,也是苦涩的,而父母最喜欢也最期盼的是坚强快乐的他,所以他不再流泪却也做不出笑脸。
可现在,他却落泪了……为什么……
少年神情冷淡又带了几分诧异,眼神再平静不过。眼中却与那平静之色截然相反地氤氲着雾气,从发红的眼眶里不断滴落的泪水在白皙的面容上蜿蜒出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少年就这么冷着脸流着泪,看上去有些怪异。这副场景落进郁采珊眼里,却是让她叹了口气。
郁采珊温柔了眉眼,给他擦了擦眼泪,声音再轻柔不过了:“走吧,我带你去找那个人。”
缪安筠下意识点了点头,然后就被郁采珊推去换衣服了。
郁采珊见他顺从地走去换衣服,便关上门退出房间。她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掏出了手机。
“喂,阿语……对,小筠醒了……嗯……他想去找那个人……你们在咖啡厅……我们之前去过的那家?……行,我知道了,我带小筠去找你们。”
简单交流了几句,郁采珊便微笑着挂断了电话。恰好这时缪安筠也换好了衣服出来了,她上下打量一番,又给缪安筠正了正衣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这样就可以了。”
拉着宝贝弟弟上了一辆一看便觉得豪华万分的红色跑车,郁采珊发动引擎,火急火燎地就往约定的地点赶。
将车随意地停在路边,郁采珊也没在意旁人或惊艳或项目的目光,带着缪安筠径直进了咖啡厅。
咖啡厅里环境幽雅,坐在其中的却是没有几个。看的出来已经事先被人包场了。
里面的侍者见郁采珊和缪安筠两人走了进来,就想上前解释情况,却发现他们径直走向了那唯一的坐了人的一张桌子。顿时意识到了什么,退了回去。
那位置上坐着一个戴着眼镜的清俊男人,没有西装革履,只穿了一身低调异常的休闲装,却掩不住身上的那股严谨和贵气。给人的感觉不论身处咖啡厅亦或是酒吧,只要他站在那,便像是在开什么会议一般严肃正经极了。
“阿语。”郁采珊打了个招呼,便一把把缪安筠拉着坐了下来。
缪安筠一进来就已经发现位置上只有一人,顿时有些失望地垂下眸子,淡淡地跟男人打了个招呼:“姐夫。”
被缪安筠称作姐夫的年轻男人——肖家大少肖语颔首,总是绷着的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算是回应了两人的招呼。
“采珊,安筠,你们来了。”
“阿语……”郁采珊左右看了看,水眸里泛着一抹疑惑之色。刚一坐下就开了口,颦眉想问些什么。
“那个人在二楼等你。”肖语对着缪安筠开口道。
“谢谢。”缪安筠点了点头,按捺住自己颇不宁静的心绪,毫不犹豫地起身向着楼梯走去。
“那我……”郁采珊目送缪安筠的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面上出现了几分犹豫之色,她同样起身似乎想要跟着一起上去。
一只修长的大手阻止了她,郁采珊抬头便见男人对她微笑,“采珊还是留下来陪我吧,他们的事还是他们自己解决比较好。”
“……”被男色迷了眼的郁采珊脸颊微红,侧过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轻轻说了声:“好。”
缪安筠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登上了二楼,这种心情也是他这几年来少有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