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裴宣义正言辞地说罢,郭药师神色忽地一变,他又道:“裴孔目,现在保州诸营将官,皆由主公委派。纵然是论处诸族冲突时有失公允,却也有情可原,孔目不止是要以雷霆手段弹压暴动,甚至还要拿军中同僚治罪......戎卫保州,正要诸营头领协力,如此做未免有些不讲人情了。”
哪知听郭药师说完,裴宣反而把眼一瞪,朗声说道:“律法面前,岂有人情可讲!?何谓之法?法不阿贵,绳不绕曲.法之所加,智者弗能辞,勇者弗敢争!刑过不避大臣,赏善不遗匹夫!
若是任由诸部将士徇私容情,偏袒己方贬抑异己,日后军中习气只会愈发肆无忌惮,军法不严,又如何能够服众?纵使有军卒弹压叛乱,保州城诸族决计无法再和睦相处下去!”
郭药师冷哼一声,又道:“裴孔目,主公虽欲使诸族和睦相处,可也当以怀柔手段治之,如今保州城中暴乱,可孔目这般处置,就不怕事态闹得更大么?”
裴宣把头一扬,又昂然说道:“现在城中已公然暴乱,若是一味忍让,只求息事宁人,无论乱军暴民,气焰必然更加猖獗。到了时候,又谈何和睦治政?诸族暴乱,军卒纵容,只会使得法例威严荡然无存,日后还有谁肯听从号令!?便是我裴宣处置有何不当,萧任侠怪罪下来,自我有一人承担!可如今既然我还是受萧任侠之命,负责定功军中赏罚,稽究保州城内诸般诉讼条案的孔目,我便有权清查保州军民中做不法行径之徒!”
“你!......”郭药师一时语塞,眼见裴宣六亲不认,也真的要拿自己怨军将官问责,纵然他心生忿怨,却也无可奈何。
沉默不语的闻焕章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也深知保州城现在的情况,与大宋治下军州不可相提并论。宋国治下主体民族为汉人,而保州城却是诸族混杂,而且各部人口比例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它们之间的矛盾不但更容易浮出水面,而且被加剧激化的可能性也极大。
何况乱世当用重典,现在辽东兵荒马乱的局势下,在保州处理这种大案自然要从重从快,可难就难在这样的前提下,掌握司法大权的官员是否能做到明察秋毫,并且大公至正。
我也知这裴宣赞作铁面孔目,正是因为他为人忠直聪明,分毫不肯苟且...主公为何如此看重此人,调派他来主持保州、皮岛等地的军法民讼,现在我也真的明白了......
闻焕章虽然心如明镜,可依然似老僧入定一般,只端坐在上首沉默不语。因为他也十分清楚现在这种情形下,正需要这个铁面无私的裴宣扬名立威,震慑保州城上下军民。
“郭大哥!这......”当听到裴宣不止喝令将那契丹头人押下收监,又要暂时剥除自己的军职,并听候发落的时候,张令徽、赵鹤寿二人又惊又怒,连忙又把眼望向郭药师,求自己这个大哥为他们出头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