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北大名府,萧府。
雄壮威武,直如人间太岁神的武松面沉似水,他双眼中也射出了凌厉的光芒。似他这个当年便被赞作惊为天人的烈汉眉头紧锁的时候,自会有股那种凛然慑人的气势,何况本就刚烈威猛的武松在边庭历经无数生死血战,当他发怒着恼,也似是只啸山的猛虎,不由得使人畏惧三分。
可是在武松面前有个人,却丝毫没有因武松阴沉的脸色而心生不安,那人只是静静的凝视着眼前这个方才得知自己的结义兄弟不但没有身故,却竟还在暗中谋划许多大逆不道勾当的西军步军都头。
那个人,还是一个女子。
苏瑾娘娥眉淡扫粉轻施,清秀绝姿的容貌宛如滟滟出水的芙蓉。当武松偶皮抬起眼皮来凝视苏瑾娘的时候,她的脸上虽然依旧会稍露几分俏生生的局促之色,可是当苏瑾娘再抬起头来之时,依然会恬静地与武松对视。
在武松眼里,苏瑾娘也仍然还是当年那个看似娇弱无助,实则一直坚守着心中那份坚持与原则的女子。
“那时我听闻鲁达哥哥因三拳打死渭州平凉城的镇关西郑屠那腌臜厮,而遭官府发海捕文书缉拿的消息,着实担忧了很长时日。原来他已经落发为僧,并且在青州二龙山与许多绿林豪杰啸聚山林,萧唐兄弟还在,鲁达哥哥也活得甚是快活,这我也就安心了......”
武松先是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却又沉声说道:“若换做是我撞见鲁达哥哥打杀的那个仗势凌人的那般撮鸟,我也定然饶不得那厮!可是萧唐兄弟得官家提拔,仕途当然也是不可限量。来日功成名就,我与鲁大哥哪个能比得过他!我且先不说他前诈死,朝廷既然也不曾亏负了他,萧唐兄弟又为何非要纠聚绿林中人,偏生要做这等勾当?”
苏瑾娘的神色只微微一凝,旋即便幽幽叹了口气,又说道:“其实我当初也是这般想法,哪个做妻子的,不会希望自己的相公平平安安、能够与家人安乐过活,也不至让小妹提心吊胆?可是.......”
苏瑾娘缓缓抬起头来,又淡淡说道:“可是小妹回想当年,我满门遭奸人害了,我家相公与武二哥因我之故也遭权奸构陷....那个时候如果武二哥与我家相公弃我不顾,我苏家满门也绝不可能讨回个公道来。
何况那时也仍累得我家相公面刺金印,武二哥也遭充军发配至延安府......武二哥、我家相公以及小妹这还尚且能够讨回个公道,可是或许也正如当年赵都头所说的,这个世道对于太多的人而言,并没有甚么公道可讲,当年我们侥幸沉冤昭雪,可是天下又有多少含冤不能昭雪的人有国难报、有家难投?所以他现在的行径哪怕会耽上莫大的凶险,小妹也都能明白,也定会与他生死与共。”
武松听罢不由得思绪万千,他似乎是又回想起当年与萧唐、苏瑾娘亡命江湖时的回忆时,武松脸上的神情不由得徐徐变化,有些感慨、也有些迟疑。
苏瑾娘则幽幽暗叹了声,因为她与萧唐没少提起当时这个当年曾经同生共死过的武二郎。苏瑾娘也曾听过萧唐说武松现在虽然是可以共患难、同富贵的结义兄弟,可是武松十有七八也不会接受萧唐现在的图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