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诱扎良家女子做皮肉买卖的恶汉吓得呆了,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顾大嫂便已上前死死薅住了他的头发掼倒在地!顾大嫂虽然女生男相,好歹仍是个女子,对手下这个专坏女子清白的匪类自然也绝不会心慈手软。就算这厮仍要挣扎,可是此时体虚力乏,挣脱不过有些蛮力的母大虫,只得眼睁睁看着顾大嫂抡起手中钢刀狠狠剁将下来,当即便取了他的性命!
“至于你这个贪墨钱帛的贪官,曾收得多少贿金到底真如你所说,往日是否在时任的州府横行,残害良民而无所不为的,我只稍做打探便知。项上人头权且寄在你的脖颈上,就算罪不至死......我也自然有法子惩治你这厮。”
山士奇、顾大嫂分别出手宰了那两个歹人之后,萧唐又对那因坐赃枉法遭弹劾而充军迭配,此时早已被吓得抖若筛糠的配军说罢,他转过身,去对剩下的那些囚徒继而说道:“你们且不要慌,纵然先前曾犯些过失的,在沙门岛上既都已受尽折磨苦楚,我等也不至再屈坏了你们。只是你们还是充军期限未满的囚徒身份,便是救助你们出了沙门岛,仍要吃官府缉拿,有愿意投到我大寨中去的,也会教你们有个安身的去处,有不愿去的,也赍发你们些衣食钱物,待渡海之后任凭投别处去。”
其余那些胆战心惊的囚犯闻言便如逢大赦一般,他们立刻跪倒在地,感激涕零的磕头如捣蒜,连呼多谢诸位好汉恩同再造的大德,做牛做马也誓要报答云云......可是这时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孙定忽然冷哼一声,又对萧唐高声说道:“绿林强人头子,铁面獬豸全羽!我倒也听过你的名头!原来你就是如此收买人心的么?虽然你处事比起那些祸乱各地的强人匪类更讲个公道,却也不过是欺公罔法、沽名钓誉!殊不知以武犯禁者,仍不过是呈匹夫义气,而游离于国家法度之外,只凭武力而各自为法,长此以往下去,到底也只能使得天下愈来愈乱!”
听孙定出言呵斥,在萧唐身后孙安、阮小七、山士奇等人登时又面露愠色,可是孙定当年毕竟对林冲曾有大恩,好歹一众头领也没立刻向他发难。而萧唐听了也不着恼,他摇了摇头,说道:“孙孔目,你方才说孟子有云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却不闻上无道揆则下无法守也,朝不信道、工不信度、君子犯义、小人犯刑,国之所存者幸也......上位者不能依公义而以身作则,能够用法度约束自己的官吏自然是越来越少,朝廷不信奉道义,官吏不恪守法度,我倒想请孙孔目扪心自问一番,说甚么法不阿贵、法无可贷,可如今的世道是不是就是如此?
窃钩者诛、窃国者侯,你任由权宦仗着王法谋私横行而无动于衷,我等救助遭欺凌迫害的百姓你却要出言斥责。按你的说法,谁能掌握权柄便可以仗着王法肆意害你、害我、害天下人,长此以往却只会教大宋百姓寒了心,任由奸佞当道、朝纲糜烂,这可是你这个自诩恪守法度的刚直之士愿意看到的?
当年我朝先帝修订蜀国国主孟知祥亲撰的《颁令箴》而发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十六字祖训,可是现在我朝上至朝廷、下至军州多少官吏虐的就是下民,欺的就是上天!孙孔目,你是个正人而不肯与滥官污吏同流合污,可是你虽不压榨民脂民膏,可是你这却是在告诫我等权奸贪官暴敛民脂民膏,拿王法公器私用时天下百姓就只能逆来顺受!你以为为了朝廷效死节这是死得其所,可是除了死后能留个好名,贼臣弄权以致天下大乱、盗贼并起,便是恪守法度又能有甚么用处!?”
萧唐越说言辞越是激烈,本来以为自己义正言辞的孙定也不禁面色立变,听萧唐说到最后他的心也似被一把大锤狠狠的撞了一下!孙定没有想到眼前这个绿林强人头子“全羽”竟也有恁般见识,虽然心中不忿想出言反驳,可是对方说的又哪有半点差错?
虽然同是受奸官迫害的孔目官,孙定却不似早已投到萧唐麾下的铁面孔目裴宣那般有些狷狂书生气,而且早对朝政心灰意冷,可是他自问耿直好善,恪守法度自问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地,如今却不是还遭构陷迫害充军到了沙门岛上?我虽然清廉刚正,可是正如那“全羽”所说我有心死后能留个好名,可是拿王法说事对于如今愈发糜烂的官场却也不但无可奈何,还教天下人不得违抗王法时......这到底又算不算是助纣为虐?
孙定一时间怔然出神,万般思绪纠结在一处使得他愈发迷惑起来。忽然间孙定又想起那个“全羽”言及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这十六个字,心中蓦的又生出一种莫名的熟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