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车排开的车阵前后人头攒动,一面枪兵向前紧绰枪杆儿,大前探形成一片锋利的钢铁森林,但凡是有敌军攀跳上奚车,兜头盖脸的就是一通乱枪搠来,将攻上来的搠翻跌将下去。
倚仗排开的奚车列阵抵抗的奚军将士,以及那遮莫也有数千兵马的敌军的确不是甚么乌合之众,此时也只有英勇抵抗、浴血厮杀,也教率领这一拨先锋骑军迅速杀至的兀颜光勒住战马,亲眼目睹眼前惨烈的战事,他的眼角不禁抽搐了几下,眼神也变得越发狰狞凶残。
实则当年的辽朝南京道统军上将如今只得率领一彪骑军先锋冲杀,当真也是屈了他的才。兀颜光虽是熟女真出身,当年也算是辽军之中的一个异类,本来缺乏骑兵的宋廷为了对抗北方游牧民族的骑军,而更为着重的演练诸兵种合理分配,随机临阵变化的诸般阵势,兀颜光久习兵书、通晓阵法,也是善于调度指挥诸营临战布阵的帅才。可是金国部曲作战编制本来就比辽、宋军制更为简单,且战法讲究简单有效、迅猛粗暴,很少会结成布置复杂的大阵厮杀,自然也无须他来布阵调度,摆开阵势与敌军慢慢打熬......
更何况自己只是降将的身份,本来自己最引以为豪的排兵布阵本事似成了屠龙之技,如今也只得在金国以完颜部为主的诸多功臣名将面前争先请命做个亲赴沙场前线的骑将,已争回些属于自己的尊严。
此时兀颜光面沉如水,恶狠狠的注视着眼前的战事,双方兵马厮杀他都收眼底。密密麻麻的战团之中,兀颜光也能觑见敌方一个彪形大汉的在阵前穿梭,他手中刀光霍霍,无人可挡,奔走如飞时总能扫开一个空档,就算周围涌杀过去的兵卒甚多时,敌军就那边同样也有人将他接应后退,只片刻的功夫,便又身先士卒的率彪军健冲杀上来,生生遏制住己方军卒冲击奚车车阵的势头。
“父亲,敌军中那厮鸟最是凶蛮悍猛,便由孩儿亲自前去督战冲杀,先除了那厮,冲破奚军与这伙兵马的防御阵势!”
面对自己儿子兀颜延寿的急声请命,兀颜光暗叹了口气,到底还是沉着脸微微颔首示意。
既然已降了金国,咱们爷俩仍要在这世道出头,照样还是要将脑袋掖到裤腰上效死厮杀,当年我投辽朝从军时,不也是舍却性命历经征战,才争得爵禄官身?如今只是换做为大金效死竭力,我等又如何不能重振旗鼓!?
胯下战马如急电也似的奔出,兀颜延寿率领麾下一彪亲随高声怒吼,驱马奔腾,直直扑向前方愈发惨烈的战团。兀颜光面沉如水,关注前方战事,然而未过片刻,他忽的又听见身后有急促的战马声传来,当兀颜光回头望时面色立变,连忙恭声说道:“何须劳烦谋良虎大人亲临?属下敢以性命担保,必能冲溃这伙乱军的车阵!”
完颜谋良虎脸上挂着意气风发的笑意,目光也觑向前面又亲自攀上奚车,率部抵御己方兵马攻势的那员敌将,并悠然说道:“兀颜将军,非是某不信你的本事。你也知兵事,南面想必仍有乱军同伙兵马驻扎,我等正要杀得个措手不及,不可久在此处与之磨耗。教兀颜将军率麾下做先锋冲阵,自是许你个为大金立功的机会,可今观战局,合当我麾下儿郎出手的时候,这片江山就是我女真诸部打下来的,厮杀征战,怎会含糊?
这些奚人与乱军,倒也堪称可战之军,只不过那厮们却非要做我金国的敌手,好歹我女真儿郎们,且要让这些乱军贼党好生瞧瞧,我大金何以覆灭辽朝、纵横天下,征战沙场的无敌军旅,又是怎么打仗的!”
谋良虎朗声说罢,在他身后近千名女真骑兵登时轰然响应,顷刻间群骑汹涌而进,却是谋良虎亲自率领女真兵马出手,而意图尽快教眼前那拨负隅顽抗的敌军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