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喧天,先是契丹与奚军前阵乌压压的骑军纵马驰骋,利用他们卓绝的箭术,从肩上卸下角弓,挽弓搭箭,霎时间,锋利的狼牙箭从奔驰的骑阵之中掠空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片密集的箭雨,直朝着阵容已经开始出现松动的头顶狠狠地扎落下来。
如今气势上已被敌方占得绝对的上风,何况今番契丹与奚族的再度联手,更是进一步动摇了金军之中许多愿辽朝降卒的军心。按完颜阇母、谋良虎想来,有他们率领三千女真儿郎一并出阵,便足以震慑得住降军不敢再生出甚么异心,可是如今不光是女真族裔的军兵几乎死个精光,一连串的变故发生,更教身为金军中身为契丹血脉的兵卒士气大挫,再惊然觑那前后夹攻杀来的猛将强兵,那冲击力与震撼力自也变得愈发恐怖。
当萧干率领所部奚军如汹涌的怒涛般杀至,整个金军本阵已都被撼动得如大锅里面刚要被煮开的热水,激烈荡漾,开始溃乱。然而与此同时,早按萧唐所令的麾下诸部将领率领也呈也从两翼狠狠的迎将上来,开始怒潮狂涛一般的猛攻,如今的全面混战,已是被一方占据得绝对的主动。
如今这等局面,自然也是兀颜光所料未及的。
周围万千士卒呐喊厮杀,四面八方气势如虹的,却多是敌军的勇士。兀颜光怔然半响,眼睁睁看着麾下溃乱的兵马抛洒鲜血激溅、残肢横飞,他也只得狠狠的咬了咬牙,也骤马往前冲杀。直到战了一阵过后,身畔大半亲随羽翼大半折万时,有一员骑将蓦的从他后方杀出,率彪军马也追将来,那骑将立刻拈弓搭箭直朝兀颜光射将去,去势甚疾的那一箭虽然精准的射中了兀颜光的后心,却发出铮的一声尽响,骤然火光迸散,而直射中劲甲护心镜上的那支利箭有颓然摔落下去。
心中一震过后,兀颜光回身怒目瞪视过去,但见以弓箭奇袭自己的那员敌将生得面如锅底、鼻孔朝天,却正是天勇军偏将丑驸马宣赞。还没等兀颜光拿定是否返身回去与宣赞鏖战的当口,在他前方又有井木犴郝思文率部拍马杀至,一前一后,身遭堵截,本来便已是左支右绌、腹背受敌的当口,偏生从兀颜光的斜侧似有一团猛火疾冲而至!
既是金国女真、虎狼之徒,自也不必似以往那般顾虑会与以往宋军同僚兵刃相向,通体火红的卷毛赤兔马上关胜凤目怒睁,手中青龙偃月刀化作凛凛一道寒芒,便直向兀颜光劈斩下去。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劲响过后,兀颜光顿觉胸口一滞,一口老血也险些从口中喷出,关胜这一刀不止几乎将他砸落下马,本来兀颜光贴里一层连环铜铁铠,中间一重海兽皮甲,外面锁子黄金甲披着的三层重铠,以关胜那一刀之力,便砍透了两层!
惊慌失措之下,兀颜光就刀影下闪过,旋即勒马上前,挺起方天戟只得与关胜缠斗起来。只又五六合的功夫,宣赞、郝思文也各自挺起兵刃上前要来协助自家兄长,兀颜光咬牙切齿,本生出死战之心,可是当他亲眼觑着前方又有一员骑将催马急喇喇的杀将过来时,兀颜光面色却蓦的一凝,明明是性命攸关的要紧时候,他也不禁喟叹了声。
因为那员身长一丈,气势汹汹杀来的敌将,却也正是当年自己于辽朝南京道一正一副,并为御兵统军的袍泽同僚贺重宝。
“兀颜光!你背弃大辽,倒与我等同僚兵刃相向,却又可曾料到你我会在如今恁般形势下再度厮见!?”
贺重宝瞪目厉喝,绰板拍马杀至,亦加入合攻的战团。兀颜光自此却似有少了几分与敌军血战到底的凶性,直到宣赞觑定兀颜光面门,又是一箭射出时,贺重宝趁着兀颜光躲闪之际,抡起手中铁杆狼牙棒横扫过去,恶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背上!
“噗!!!”兀颜光口中喷出一大口鲜血,饶是身上披挂着三层重铠,可贺重宝手中的钝兵器势大力沉的砸将下去,也足以震得他骨骼迸裂,直打的兀颜光当即扑倒在马背上,关胜再度赶上,抡起大刀重重劈落,也教兀颜光避无可避!
吾儿身陷乱军之中,遮莫已是阵亡了?罢了...本来以为我父子二人归顺金朝,乃是顺应大势...却落得今日恁般下场......本来做为辽朝大将厮杀半生,却是与昔日同僚厮杀,以败军降将的身份命丧于此,就恁般死了,倒也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