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早就侵袭而来,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市里的天空灰蒙蒙的,夜幕蜷缩着抱紧大地,如同一个沉沉的罩子,罩在人的身上,让人的心情更显沉重。
一出妈妈的家门,初晓的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流,她越想越觉得委屈,一种长久以来就有的想法又再次涌上心头——再也不去妈妈那边了,让他们一家三口过自己的日子去吧!
小区道路两旁的树木被风吹得来回地摇曳,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初晓身后的落叶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如同她克制不住的哭泣声。
初晓一路快走,不觉间已经上了马路,汽车的鸣笛声不断从耳边呼啸而过,各种嘈杂的声音入了初晓的耳,却进不了她的心。
爷爷一直让我忍,我为什么要忍?都这么多年了,我早就是成年人了,凭什么还要看别人脸色活?爷爷无非就是怕没人给钱来抚养我,难道亲情就是靠金钱来维系的吗?我难道是为了钱去刻意讨好他们的吗?钱钱钱!好,我自己挣!不去上学了,我不会再用他们一分钱的!
初晓憋着一口气,边抹眼泪边往前冲。
可是如果不去上学我又能做什么呢?还有爷爷要怎么办?他也不会同意的,我该怎么办……
“嘀——哧——”一辆大货车从后面开了过来,初晓泪眼朦胧中才发觉自己走到马路中间来了。两盏大灯射出雪白的光,亮得人什么都看不清。初晓被那光芒刺得睁不开眼,脑中也是一片空白。刹那间,她只感觉那货车离自己越来越近。
应该要躲开的吧?初晓想到了躲开,但就是忘了移动脚步。司机早已刹了车,但惯性使得车子依旧飞驰向前。
恍惚间,初晓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得很轻,货车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的响声已经不再那么刺耳了,那响声越来越弱,不一会儿就消失在她耳边听不见了。初晓的双眼一直紧紧地闭着,她感觉自己好像在被人架着往前走。
“是天堂还是地狱?”初晓苦笑着在心中暗问自己。
原来死亡并不痛苦啊,初晓觉得自己倒真是解脱了,终于不用再那么累地活着了,这样也好,她觉得自己也许就不应该出生。
只是爷爷怎么办?一想到满脸褶皱的爷爷,想到他要一个人孤苦伶仃地过日子,初晓的鼻头直泛酸,湿热的泪水冲破了眼皮的阻挡,滑落了脸颊。
顷刻之间,初晓那种被人架着走的感觉也消失了,仿佛有人撤走了扶着她的两只手。
初晓睁开泪犹未干的双眼:头顶一片榆荫,日头在澄莹的苍空中冉冉上升,黢黑的树干渐渐有了柔和的光泽,密密匝匝的簇叶闪烁着淡淡的红里透蓝的羽翎的色彩。
怎么会天亮了?这是才日出啊?
初晓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林子里,面前有一条枯草裸露出泥土的小径。她环视周围,发现背后不远处一棵树底下靠着一位女子。初晓走近一瞧,发现那女子正闭目睡得十分安静。
“是她?”初晓婆娑的泪眼里闪现了一丝光芒,心底泛起一层一种不可言喻的舒服的感觉,她便在那女子身旁的草地上坐了下来,想静静地等她醒来。
“我应该没有死。”初晓在心里说着,她无意识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脸,随即疼得一皱眉。
“嗯嗯。”
初晓听到这声音猛地一扭头,只见树影交织下的小径上,几日前的那只麻猫正朝自己轻摇着尾巴,悠悠地走了过来。
“我这是……你伤好了?”初晓本来还奇怪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但下一秒就想到了游吔的伤。
说完这话,初晓还特意去看了看那女子,她怕说话声会吵醒那女子。不过这一句话并没有打扰到那女子,她依旧是安静地睡着。
“嗯嗯。”游吔一边应着话,一边与初晓并齐地坐在地上,不过整个过程它都没去看初晓。
游吔坐下后,默默地把长尾巴伸到了初晓的背后,然后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初晓的背。
初晓被游吔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心底的委屈感再次上涌,不过有种暖暖的感觉立马掩盖住了那委屈感。初晓只是一瞬间的皱眉,仅仅湿了眼眶就恢复了平静。
“你这只怪猫……”初晓望着游吔,话还没完,却见那猫一脸僵住的发懵表情,一时语顿,禁不住笑了一下,然后才一脸真诚地接着说:“谢谢你啊。”
游吔听初晓这么一说,立马起身,整个身体往初晓前边的草地上一趴,它四脚摊开,肚皮贴地,仿佛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又只是片刻,游吔就迅速一个翻身,用一边身体侧躺在地,面向了初晓。
初晓擦干了眼泪,冲游吔一脸开心地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