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都的雨水不多,便是今日下雨,明日也会放晴。不想近几日却连着下了好几天的雨,淅淅沥沥的,缠缠绵绵的,如同书中所说的江南的雨。
大红酸枝的回纹格窗棂支着,白逸倚在临窗的黄花梨罗汉床上,斜侧着身看向外面,院子里惜佩撑着伞指挥一众丫鬟收集雨水,离地三尺高的木架上满满当当摆着大大小小的瓮。木架是白逸亲自画了图纸找人做的,瓮放在地上恐沾了泥气,又不忍让人一直托举着,便做了这个木架出来。
秋水白而冽,梅水白而甘。甘则茶味稍夺,冽则茶味独全。故泡茶之雨水,以秋雨为上,梅雨次之。可惜上都秋天几乎不下雨,白逸只能退而求其次,趁着淫雨绵绵之际多收些雨水,存放于地窖中,隔年再用。
白逸回过身,端着茶要喝时,徐成如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
“爷,您要的消息已经查到。”
白逸丝毫没有意外的表情,好像他早就知道徐成会出现,乌木马牙琴折扇在罗汉床上的紫檀束腰桌上敲了下,点头道:“说吧。”
“那人叫赵一诚,是赵氏失散多年的兄弟的儿子,年方十八,父母双亡,去年四月投奔到林家,今年二月认识黄跃,四月开始频繁接触。”
无父无母的少年有意结交宫中的太监,为了什么?
白逸右手拿着折扇轻敲左手手心,这是他思考时惯常的动作。
屋里十分安静,雨声淅淅沥沥入耳,伴随着院中丫鬟们的说话声。主子思考时,徐成不敢打扰,过来一会儿,白逸又问了句。
“林家最近有什么事?”
“今年的贡香本来定下林家的,前些时候黄跃那又传消息改选李家。”
白逸闻言挑了挑眉,这个赵一诚可真有点意思。
世上哪来这许多巧合之事,所谓“巧”,不过是人精心设计的“谋”罢了。
“查查这个赵一诚。”白逸吩咐道。
“是,爷。”
徐成走后,远香别院那边来人,送来林碧凝的一封信,大意是明天想约他见一面,时间地点由他定。白逸想了想,回了封定下明天下午约在浮云楼见面。
翌日,天气依旧沉闷,细雨霏霏,林碧凝从马车上下来不可避免地淋了些雨,白逸见到她时发丝上还蒙了一层薄雾,睫毛上同样挂着细小的雨珠,显出几分娇弱之美。
白逸掏出自己的帕子递给她,柔声责怪道:“你不是怕冷,怎么也不撑把伞,淋了雨受寒可不好。”
盯着他指节分明的手上的那块月白色帕子,林碧凝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一想到要用白逸擦过脸或嘴的帕子,她全身的小疙瘩都起了,最后还是婉拒了他的好意,笑着拿出自己的帕子,装作若无其事道:“这雨没个停的时候,你等下也要用帕子,我用我自己的就好。”
白逸挑了挑眉,收回帕子放好,微笑道:“花朝那天想带你来吃糖蒸酥酪,结果没吃成,今日你一定要尝尝看。”
“好啊。这茶楼你熟,你来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