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欢愉,还是忧愁,时间总是一般流逝。
转眼秋去冬来,冬往春至,林府池塘边的柳树重又长出碧绿的新芽,花园桃花又吐新芳,丫鬟们脱下厚实的冬装,换上轻薄的春衫,满院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几个丫鬟一路叽叽喳喳地从花房折了花枝回长荣堂,经过听雨轩时忙收敛笑颜,禁声快步通过,仿佛声音稍微大些就能引来吃人的妖怪似的。
听雨轩里的气氛日渐凝重,丫鬟们人人自危,生怕一个不小心惹恼了太太。这几个月已经有五六个丫鬟被打了板子,还有三四个丫鬟被罚跪,皆是因为一些鸡毛小事,譬如上错茶、打碎杯盏。要知道赵氏素来爱惜名声,从来都是贤惠大度的,以往这些错事不过训斥几句,如今却是喊打喊杀,怎能不令底下丫鬟心生惧怕。
赵氏保养得当的姣好面容有些阴沉,眉头更是因长期紧锁的关系形成几道细微的“川”字皱折。她近来心情不好,头疼的毛病频频发作,吃药已经不顶什么用,只有侍书的按揉能令她舒坦一些。
此刻被侍书按着穴位,她紧皱的眉头才稍微松开些。
赵氏养好小产的身体后,想寻赵大夫帮自己重新调养,好再次用生子丸,谁知侍棋翻遍了上都的大街小巷,都找不到对方,他像是人间蒸发一样。
赵氏当下心知不妙,忙找来大夫为自己诊脉,竟然被告知她的身子本来亏损厉害,虚不受补,却硬生生用虎狼之药强行进补,就像强扭的瓜不甜,强行怀上的孩子终是不能保住的。更糟糕的是她小产后余血未净之际,涉水感寒,邪与血结,瘀阻胞脉,导致不能摄精成孕。两伤相加已然伤了根本,简单地说,就是她绝无再孕的可能。
赵大夫想必知道她不能再孕,直接带着之前的那一千两离开上都,让她想找人撒火都找不着人,最后这火气只能出在丫鬟身上。
侍棋端着一碗药进来,赵氏一闻到药味觉得头痛又加重了,却又不能不喝,这是好几个大夫一起给她开的对症之药,因为她这身体再不调养,老来只怕会病痛缠身。
喝完药,赵氏忙吃蜜饯去药味,侍画从外面进来,道:“太太,表少爷来了,说是新得了两个燕盏,要送给太太补身子。”
赵氏吃的燕窝一般是燕条,中等的品质,要三十两银子一两,完整的燕盏最便宜的也要五十两银子一两,大多会被卖给达官贵人,她就是有钱也难买到,没想到赵一诚居然能有两个,真是令她吃惊。
“让他进来。”赵氏吩咐道。
赵一诚笑着同她见礼,举止文雅大方,赵氏暗自满意地点头,这个侄子不像她哥哥不学无术,倒是有几分像她,聪明上进,在学堂里时常受到夫子嘉奖,再努力个几年,应该能金榜题名,说不定真能重振赵家以前的光辉。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锦盒打开:“姑妈,前日从一个南方的朋友手里得到两个品相较好的燕盏,特来孝敬姑妈,还请姑妈一定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