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殿里一片静默,宫人们走路的时候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每个人都低着头,生怕别人看见自己似的,太医来了又走,每个人都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桂海看在眼里,心知情况不大好。
偌大的宫殿只能听到一阵若有若无的喘息声,宁武帝躺在床上,提高了嗓音喊:“桂海……桂海……”声音悠悠荡荡,配着殿内阴暗光线,像是无常在招魂,听的人身上一个激灵。
“奴才在。”桂海急忙凑到近前,暗自庆幸自己站的近,否则这一声还真的未必能听见。
宁武帝勉强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朦胧的一团人影,问:“邺王还没来吗?”
桂海有点后悔刚才答应的太快,被问了这么个难题,支吾着说:“没呢,英州离皇城太远了,邺王收到旨意也不能来的这么快的。”
宁武帝疲惫的闭上眼睛,深吸了几口气,竟然笑着说:“你个老东西,别骗我了,都快……都快一个月了吧,早该到了,邺王……邺王这是等我死呢啊!”最后一句说的太狠,宁武帝咳嗽起来。
他的声音听着就想破了的风箱,满殿的宫人都惶恐的跪了下来,桂海将身子趴伏的更低,口中不停的劝慰道:“请圣上保重龙体啊……”
“水……”宁武帝勉强止住咳嗽,桂海立刻端起桌上的茶水敬了上去,旁边的小宫女扶着他半坐起来,宁武帝就着桂海的手喝了几口,现在的他,已经半点力气都用不上了。
桂海看着宁武帝虚弱的样子,眼眶发红,这个帝王已经被病痛折磨的面目全非了,他的脸颊凹陷下去,肤色蜡黄,眼睛浑浊,几乎到了不能视物的地步,任谁看了都会知道,这个老人已经撑不了多久了。
“我还不能死呢,我要给明儿铺好路,我还要明儿做皇帝呢。”宁武帝喃喃自语,“邺王……我还得杀了邺王呢……”
桂海低着头不说话,心里清楚,宁武帝活着的时候都没能杀了邺王,如今这个样子,更加不可能了,太子一旦登基,邺王不用再守着和先皇的约定,必定会夺了大宁的江山。
“太子觐见!”
殿门外小太监的唱诺将桂海的思绪拉回来,他面上露出笑容,对宁武帝说:“人都说父子连心,您刚想到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就来了。”
显然桂海的话说到了宁武帝的心里,宁武帝露出一点喜悦的笑容,说:“让这孩子进来吧,还是他最孝顺。”
那边太子卫明已经进来了,他是中宫皇后所生,长得很像年轻时候的宁武帝,儒雅,风度翩翩,看着不像是一国储君,倒是有点像风流才子,桂海想,不知道现在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到了他的手上,能撑多久呢。
他冲太子行了个礼,叫了一声“殿下”,就悄悄的站的远了一些,给这对父子留下空间说话。
都说天家无父子,宁武帝却是个异类,他娶得皇后只是一个小官员的女儿,只因他自己喜欢,便在先帝面前执意要求娶,皇后身子弱,生了儿子没几年就去了,他便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到这个孩子身上,对他的爱护从未变过,也不管这孩子将来能不能做一国之君。
很多大臣都猜测,要不是当年先帝的几个儿子斗到最后都死光了,这个整天只会吟诗作赋的五皇子是不可能登上皇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