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雷恩男爵连你的话都不听了吗?”,宿醉之后的皇子殿下眼圈微微发黑,他晃了晃手指,侍女揭开他脸上滚热的毛巾。被热毛巾敷热的皮肤一瞬间接触到冷空气,立刻收缩起来,汗毛耸立,也让他精神一振。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昨天晚上喝的实在是有点多,一方面是这些人太过于热情,二来是享受到了权势所带来的好处,有些飘飘然。此时他已经清醒过来,但对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却没有忘记,反而历历在目。
从内心深处来说,雷恩没有到场是一种对他的羞辱。他的修为远远还达不到老奸巨猾的水平,少年人的喜怒哀乐都会表现在脸上,更加的浅显。他也不是傻子,突然有人揭开这个问题,自然是冲着他来的,或者说是冲着他的身份来的。这一点,他还是可以肯定的。可有些事情,即使你知道是错的,是不应该的,在有些时候,也不得不选择一条错误的道路。
如果没有那两个人的一唱一和,哪怕他知道了雷恩没来,也不会放在心上。但是他们把事情放到台面上弄得人尽皆知,身为皇帝的子嗣,帝国皇子殿下,他都必须做出一个姿态,申明自己的态度。
约伯格苦笑着说道:“殿下,您有所不知,雷恩男爵仗着他是黄金贵族,神圣血脉的身份,根本就不把我这个总督放在眼里。你知道他都弄了些什么吗?他居然凭借着奥尔特伦堡特殊的地理环境,垄断了几种非常有市场的商品。还不顾帝国法律,私自任命城防军的军官,我还听说他为强盗证明,发放武装许可证!”,约伯格一口气说了一大堆,喘了几个口气,一脸忧愁,“光明神在上,他几乎完全和帝国法典对着来!”
皇子殿下微微一愣,他没有继承权,皇位永远都轮不到他,所以对政治方面的事情敏感度和关注度并不高。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对政治丝毫不懂,生在帝王家,就算是一只狗都知道皇室的尊严是建立在严苛的法典之上,所谓的帝国法典,说白了就是皇室定下的规矩。不管是谁,都要按着皇室的规矩来,如果不遵守这个规矩,就等于反叛。
事情的严重性一下子就突破天际,身为皇子自然要维护皇室的尊严,他望了望约伯格,心思电转,心中不断衡量这个大舅头子说的话有几分是真的,有几分是假的。片刻后,他张口问道:“这些事情,有没有上书宰相和帝国中枢?”
约伯格苦着脸点点头,“我当然上书了,陛下也斥责了雷恩的胡闹,宰相大人也说了不能让他乱来,但是他依旧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陛下的斥责,反而变本加厉。前段时间波尔家族的族长特曼,因为雷恩封锁了商道制造专卖垄断,损害了帝国的利益,为此和雷恩开战。没想到一转眼雷恩就收买了一些领主,将波尔家族抹去,现在整个贝尔行省内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生怕一不小心招来雷恩男爵疯狂的报复!”
皇子殿下倒吸了一口凉气,在帝都这个特殊的地方,他更清楚一个家族被抹去意味着什么。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来回踱着步,脑子里权衡利益得失。他不担心约伯格在这件事上会说谎,只要离开这里出去随便找个人问一问就能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他一点也没有质疑。
望着开始进套的皇子殿下,约伯格嘴角微微上挑。他没有一句话说谎,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只不过他用了某种语言的艺术,让不明就里的皇子殿下在理解上迈入了错误的道路,也是他预先就设计好的道路。
良久之后,皇子殿下深吸一口气,抓住领子拽了拽,“我要去奥尔特伦堡。”
约伯格心中狂喜,脸上却表现出迟疑,“您真的决定这样做吗?那可是一个暴徒,一个屠夫,一个刽子手!我要为您的安全着想,还是让雷恩来这里吧!”
皇子脚步一顿,斜睨了约伯格一眼,“你确定他会来?蠢货!”,他甩了甩手,“去,安排一下,我今天就启程!”
雷恩做的事情的确有些骇人听闻,但也紧紧如此,约伯格隐瞒了一些东西,而皇子殿下也被误导了。他并不清楚,实际上他的父亲,以及他很有可能在近期登基的姐姐,包括了宰相和大元帅,对雷恩所做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他们没有让雷恩停下来,除了无关痛痒的教训了雷恩几句之外,对他的所作所为连一个字的意见都没有表露过。
就算是那些教训,实际上也是在安抚一些人的心。看吧,他胡作非为,我都已经骂他了,在他没有制造出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之前,难道这样的处理方式还不够吗?要知道,这可是皇帝陛下的斥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说的话,这本身就代表了一种态度。
在这种情况下,皇室,以及宰相、大元帅他们也在冷眼旁观,想看看雷恩到底释放出怎样的一头怪兽,会对帝国带来怎样的变化。
奥尔特伦堡,以至于整个贝尔行省,就像是一个特区,用来验证雷恩的那一套行为到底有没有用,对帝国有没有好处。不管他做了什么,顶层的统治者都不会干扰他的进程。
可惜,皇子殿下还不明白。
当皇子殿下要去奥尔特伦堡的消息传开之后,波文就感到了棘手。作为刚刚吞下西流城最大一块蛋糕的贵族,他的利益已经和雷恩的利益紧密的链接在一起。一旦攻打西流城,推平波尔家族被定义是错误的政治行为,接下来他就会受到一波沉重的打击。雷恩没事,但他肯定跑不掉,因为他不是黄金贵族,不会受到顶级统治者的宽恕。
不管是不是为了自救,他都必须让雷恩平安无事,至少在近期内平安无事。波尔家族的人还没有离开贝尔行省,随时随地都会卷土重来,这就像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柄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