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谷仪看着张道长眼角湿润的模样,一时喉间发紧,半晌才道:“是,是我回来了。”
一直以来张道长都将她与花如锦视如己出,两人双双失踪,着实给了他悲恸的打击,世道不安邪灵肆乱,她们只是孩子,那般境况下流落在外,怎么还能活命?
三人相伴多年,小小庙中独剩他一人时,孤寂、落寞、伤怀纷至沓来,他与乡民在梧桐山上搜找了十几日有余,别说是尸骨,就是一角衣料都没有找到。
一月、一年之后,他的希望彻底消磨殆尽,不得不面对现实。
现今苏谷仪突然出现在庙里,让张道长狂喜之下,又僵直当场,他甚至不敢踏出一步,也不敢靠近,生怕眼前之人只是虚幻的,碰一碰就碎了。
苏谷仪凝视张道长,很欢喜,却百味陈杂。
从前的遭遇放在今下,对她来说已然不值一提,过去的事让道长知道,只会徒使他多思多感,不说也罢。
她心念大转之时,芥子袋中的广伦真人也一改往日的性子,幽幽低叹道:“凡俗之情多纷扰,多纷扰啊……”他无不感慨,随后沉默下来,没了声息。
踏入道途,最不可多想的,就是凡尘之人之事,如能想通想透则了,否则只会影响道心,耽误修炼正途,广伦真人此话,感叹是一,其二,也是在点拨她,她自是明白。
苏谷仪将目光落在张道长身旁的小女孩身上,露出了温和的笑颜,道:“原来道长身边又多了一个妹妹,我方才听道长说你叫支冬,今年几岁了?”
叫做支冬的小女孩被她一问,有些腼腆地咧了咧嘴,天真无邪道:“支冬十岁了,去年才与道长一起住在这庙里,道长说以前庙里也住了两个姐姐,其中一位就是姐姐你吗?”
她的一对眼睛圆圆的,眼珠乌黑明亮,就如龙眼丸,很清澈。
支冬一说话,气氛就得到了缓解,张道长看向支冬,脸上露出了慈色。
苏谷仪放下心来,有了支冬的陪伴,道长日后也就不冷清了。
对着支冬晶亮的眸子,她笑着点头,道:“支冬真聪明,姐姐们不在道长身边,照顾道长的事,就要交给支冬了,支冬能答应姐姐么?”
支冬似懂非懂地点着头。
张道长脸色微变,道:“这几年越发不太平,邪灵到处作乱不知害死了多少人,你要离开?你一个女子出门在外,安危怎么顾得上!”
他痛心:“都怪我,都怪我。如锦当年死活不肯,要知反倒害她,她错归错,我罚她面壁也好过让她出去寻你,到现还死生不知,现在她已不在了,你好不容易又回了镇上,不能也跟着再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