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如其人,他见过她写字时候的专注模样,翻开书页,便能想象她在外阁间的案几上伏案学习时候的样子,倒很是有趣。
他来了兴致,才寻了娉婷来,问起她的日常和喜好。
关于她的事,他总想知道的更多些。
娉婷就一直支吾着,他也没有听到太多。
恰好孟云卿回了听雪苑,段旻轩就索性叹道,“短短几个月,你还真看了不少书。”
言外之意,难为她了。
这些,也看得进去!
孟云卿就忽然想起五月时,她倒拿着那本《史策论》佯装看书的事情来。
他还记得。
孟云卿便笑,“有魏老先生专门教我,也不算难。看得多了,也觉得有趣。舅舅那里还要去定时抽查,全然不能偷懒,一有时间就耗在这上面了。”
她确实花了不少功夫,才有的长进。
从前她对朝堂之事一窍不通,魏老先生一面教她,一面同她探讨,她才看明白了好些局势。
譬如定安侯府,譬如太子和三皇子,再譬如顾家和陆家,等等。
虽然只有半年时间,但她也再不是初初入京时,那个对京中和朝堂一无所知的乡下丫头了。
至于段旻轩这头,她自然了解过。
苍月是幅员辽阔的泱泱大国,而燕韩建国不过百年,两者根基无可比拟。
宣平侯府的老侯爷,也就是段旻轩的爷爷,世袭了三代的侯爵之位。老侯爷明明战功赫赫,深得军中拥护,却选择急流勇退,归隐在家中,煮茶听曲打发时间。
却将唯一的外孙段旻轩推到侯位上,也近乎撒手不管。
越是如此,段旻轩就越得明帝青睐。
历史向来如此,王侯将相,在位时忠君事国,权势地位一过,便过犹不及,遭人猜忌。
老爷子是个聪明人。
懂得自保,也懂得保全外孙和祖宗留下的基业。
早前段旻轩口中那个附庸风雅,终日嚷着要煮茶,又会做八宝鸭子的老爷子形象便不觉又丰满了许多。
老爷子如此,段旻轩是他亲手教出来的,也自然心如明镜。
这样的人,就和出身寒门,一心想要光宗耀祖,急功近利的人大有不同。
……
听她说起魏老先生给她授课,似是头头是道模样,段旻轩就笑,“读书明智,不是坏事,定安侯是个心思细腻的舅舅。”
孟云卿莞尔。
段旻轩就将手中书籍放回原位,踱步到案几这头。
娉婷先前就奉好了茶水,他端起,微微抿了一口,“本来昨日想来寻你的,后来听府中说,你们去了寒山寺。”
孟云卿点头,“嗯,同舅舅,舅母一道,去了寒山寺拜佛。”
听段旻轩的意思,他昨日就回侯府了。那阖府都去了寒山寺,他是在哪里打发时间的?
孟云卿眼中有诧异,他似是会意,就悠悠道,“我去养心苑见了老夫人。”
外祖母?孟云卿更是吃惊,他去外祖母那里做什么?
“唔,老夫人和善,留我吃了两顿饭。”段旻轩似是说得随意,“养心苑的厨子选的不错,做的菜口味清淡,也合乎老夫人的胃口,老夫人饭量不多,将好。”
他说的一本正经,仿佛在说自己家中长辈,再平常不过的语气。
孟云卿有些懵。
段旻轩又道,“老夫人喜欢牌九,说你们兄弟姊妹几个都不大会,也玩不好。”
(⊙o⊙)…孟云卿继续发懵……
段旻轩也继续道,“我就陪老夫人玩了一整日牌九,老夫人开心,还送了我一对玉葫芦。”
(⊙o⊙)…
孟云卿实在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形容。
他是老爷子也喜欢,就投其所好,至于老夫人那头,段旻轩又道,“老夫人牌九玩得精明,只是不显露,还问我在府中待多久,邀我有时间就去养心苑陪她摸摸牌九。”
说的又像家常便饭似的。
孟云卿赶紧饮口茶压压惊。
不到一日功夫,有人竟然连外祖母那里都混得熟络了,实在让人胆颤心惊。
再想起剑穗子的事情,遂又不安了几分。
果然,段旻轩又开口,“听老夫人说,你的女工很好,给她做的几套里衣很合身。”
孟云卿陪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向来不按套路出牌。
剑穗子的事情,谁知知他会不会脑子一热,捅到外祖母那里!
要是捅到外祖母那里……
思及此处,孟云卿手心都攥紧了几分,只得眼巴巴看着他。
段旻轩果然笑眯眯开口,“剑穗子却做的丑了些,要不,再做个香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