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洗一倒,他身后的七八人骤然暴起。寒光在城门火把下闪过。四五个沙包飞起,直冲着陈元初面门而来。
陈元初气沉丹田长啸一声,手上长-枪东挑西拨,见有两个身影正脚下不停地将堆积的沙包填入前方的陷坑中,心中一凛,见另有人影已经直奔广武门外的瓮城里去。
铁鹞子!一旦瓮城城门失守,西夏重骑兵冲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城外隐约有极轻微的马蹄声靠近。角楼上已吹响了号角,点起了烽火,通知并列往西的大城、纪城、西关城、伏羲城四城。马面楼子里开始往城外射箭。
马蹄上包了软布,才会离得这么近才被发现!陈元初心头剧震。
城门口瞬间已陷入混战,广武门的主城门宽仅有十步,深达二十步,因休战并未关闭,一些轮班的义勇还在往瓮城的箭楼里运送弓箭、石头、滚木。主城门连接瓮城,门洞变成了通道。此时被那些人突然抢得先机占据了,顿时攻守颠倒,众多城内军士长兵器施展不开,被四个高手挡在门洞口再也攻不进去,更关不上主城门,眼睁睁看着另外四人杀入瓮城里。
在瓮城内值夜的军士和义勇拼死抵抗,一个接一个倒下。四面箭楼上的弓-箭手纷纷在箭楼和女墙后持弓朝地面瞄准,却只见到自己人。那四人身法极快,贴身厮杀,很快就有两人杀到瓮城城门口。
东关城值夜守城的两位副将带着不少军士冲了上来。众多刚刚惊醒的士兵头盔还歪斜着,随着人流被挟裹而来,还懵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本能地握紧了手中的兵-器。闷闷的马蹄声越来越近。城门外传来震天鼓响,远处天空中有火球冉冉上升,投石机投出的火油巨石带着怪啸声直往秦州城里飞来。不知疲惫凶险无比的攻城战再次开始了!
被挡在人墙外面的陈元初高声厉喝:“全部退开!弓-箭手!神臂弩手!扇形包围主城门!防住铁鹞子!!”这时已顾不上监军田洗的性命安危了。陈元初见身边亲卫已抬臂架弓,劈手就夺了过来。
听到陈元初号令,城门口乱成一团的军士顿时安静下来,迅速如潮水般退开。
城门军士刚往外退,不等弓-箭手就位,陈元初一见露出空隙,立刻大喝:“箭!”
亲卫早将箭袋捧起。
一声弦响,四箭齐发,发出尖锐破空之声,流星赶月之势直奔城门洞里而去。军士们齐声高声大喝:“中!”
陈家游龙箭!一弦四箭!矫若游龙!
只要杀了门洞里的四人,大赵军士就能关闭主城门,西夏人进了瓮城就反而被瓮中捉鳖关在门里杀。
跟着不知哪里也传来一声弦响,更刺耳的破空声响起。
不等军士们反应过来,也有四箭,疾如闪电,先发后至,将陈元初刚刚分成四路的利-箭击落,再插入两边城墙上,入墙三分,箭羽犹自颤动不已。
陈元初瞳孔骤地一缩,扭头看向这四箭的来处,却在一群还未列队的弓-箭手中。那一片的弓-箭手,正震惊地四处互相看,竟不知道谁射出了这箭,不少人握弓的手中满是汗。
天下能破陈家箭,还如此霸道的箭法,小李广高似!
这时步兵们已列队呈扇形围住城门,长-枪一致指向城门处,留出了一小片空地。从马面楼子里拎着箭袋冲下来的弓-箭手们疾步上前,在步兵身后开始列队架弓。神臂弩手在更后排,忙着架设神臂弩。骑兵在最外围已经上马开始集结。
火把哔啵的燃烧声,纷乱脚步声和沉重呼吸声,弓-箭上弦声、兵器相撞声,城门洞中的厮杀声,战马嘶吼声融在一起,瓮城外的马蹄声已几不可闻,显然已越过白日里被尸体填满的壕沟,只等瓮城城门大开就冲入城中。人人心头惊骇欲绝。东关城占了秦州城的一半,若东关城破,骑兵杀入,秦州危殆!
陈元初咬牙看了一眼门洞里最后两个还在拼死抵抗的军士,横起手中长-枪大喝:“放箭!”
长-枪破空划出一声厉啸。
当场只死寂了一霎,数百支羽箭飞出,直往城门洞里飞射而去。那四人急退劈挡,依然有两个倒了下去,里面尚在抵挡的秦州军士来不及反应,同样倒在了自己人的箭雨中。离得近的几十个步军立刻冲上前,待要关上主城门,遭到余下两人的极力抵抗,簇拥而上的步军堵住了整个广武门城门,一步步往瓮城方向压去。
主城门终于缓缓动了起来,两扇厚重木门一分一寸地靠近。城内军士更是紧张,大呼起来。
弓弦声不断,最外围的步军纷纷后背中箭倒地。
“还有奸细!还有奸细!”弓箭队列里骚动起来。
可惜只一刹那间,瓮城城门口传来吼叫声不断,两道寒光闪过,吊索断!瓮城城门轰然被人慢慢地打开,城外的吊桥徐徐而下。杀声四起,乌云压城,吊桥发出了吱吱呀呀的痛苦身影。
人与马皆披重甲,只露出双眼,百里而走,千里而期,倏往忽来,若电击云飞的西夏皇帝亲卫——三千重骑铁鹞子!
杀声震天,疾驰而入的铁骑蜂拥而至,瓮城失守!箭楼上箭如雨下,有马倒,有人亡,却无人马减速,直冲向主城门处。
“快关上城门!——”城内军士目眦尽裂,嘶声大喊。
广武门眼看只余一掌宽度,箭楼里第一批箭还未射完,马蹄已重重踢上了门,铁鹞子手中的金瓜铁锤随即顶住了广武门。
再一息间,广武门城门已被顶开,重甲披挂的铁鹞子坐骑转瞬已入东关城广武门!
“放!”陈元初举起右手,重重落下,箭如雨下。
外围正待射出弩-箭的一排神臂-弩手纷纷痛呼,倒地不起,后背上箭羽轻颤。弩手后的骑兵们一边准备迎敌,一边四处寻找藏在暗处的射箭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