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将军府
凤仪阁
上官浅韵捏着一块白娟,这可是花镜月来的第七次来信了。
可那位奇异的凤凰长老,还是没出现在长安城,真不知道她人到底跑哪里去了?
展君魅与墨曲闲来无事下着棋,反正急也没用。
而且,那位凤凰长老既然在唐氏地位那么高,想来也是个厉害的老太太,就算东跑西跑的遇上坏人,那倒霉的也只会是坏人。
“公主,您就先别着急了,唐氏的人既然都没急着找这位凤凰长老,想来她是不会有事的。也就是月公子瞎着急,闲来没事给你一次次的写信询问。”墨曲也不担心那个什么凤凰长老,毕竟是百岁老人,又不是小姑娘,遇上的坏人也只会打劫,不会去劫她的色的。
上官浅韵对这两个没心没肺的男人,她也只是气的瞪他们一眼,就是因为是百岁老人,她才担心。武功再好,那也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要是被人群殴打死了怎么办?
小灵正和小钟在院子里切磋武艺呢,谁知忽然看到一个红衣白发的女人飞来,后面跟着的好像是将军府的护院和……和暗卫大哥们吧?
凤凰长老是真生气了,一路闯了进来,到处找一座高高的阁楼,总算在走错无数地方后,找到了这座凤仪阁。
呼!还好唐旭有点良心,这回没有坑她,凤仪阁还真存在于将军府里呢。
凤仪阁的婢女全都是一副随时出手的戒备姿势,小灵和小钟更是手持锋利匕首指向那个红衣白发的妖女。
凤凰长老一见这么多人围在她四周,她便眉头已皱发火道:“你们这群人太过分了,让你们通报不通报,我自己进来了,你们又这样合伙欺负我,果然,外面的人都很凶残,唐旭不让我出来,也真是为我好了。”
“唐旭?”上官浅韵已走出了桃夭,听对方提起唐旭,她便皱眉打量了这个女子一遍,红衣,长及脚踝的柔顺白发,胸前衣襟上还绣着一只精美的凤凰,那挽起长长白发的红翡簪子好像也是雕刻的凤首吧?
这个女人,除了年纪对不上,似乎怎么看都像花镜月所描述的凤凰长老打扮吧?
凤凰长老在看到上官浅韵时,便抬起那被长垂过膝的大红袖,纤纤玉手从怀里拿出一块透明的白丝帕,那上面有着一个女子的画像,她与那台阶上的紫衣女子一对比,还真是一个人。
上官浅韵见那红衣女子拿着她的画像,她便举步走下台阶,来到院中,瞧着对方不敢置信的问:“您……不会就是凤凰长老吧?”
“嗯!我是。”凤凰长老倒是一下子收起了那顽童的样子,很是有高人风度的淡然浅笑看着对面的女子,果然是个美人儿,难怪那个龙家少主舍不得她呢。
凤仪阁所有的人,都和上官浅韵一个表情,那就是惊讶!
不是说来的是唐氏百岁的老前辈吗?怎么这位前辈看着如此年轻貌美呢?
凤凰长老被众人看得,一下子就忍不住暴露本性了,甩着手里的丝帕皱眉道:“我这样子,都是唐旭那小混蛋害得。所以老人的话要谨记于心,嘴上没毛的年轻人,办事都不会牢靠。我就是在七十多年前,信了唐旭那小子,才会被他害成这副容颜不老的样子。可我又不能弄死他,这些年来一照镜子,我就心痛如绞。”
上官浅韵总算知道,为何唐旭给她来的那信里,会说凤凰长老是个奇异的人,让她多费心了。
这位凤凰长老,的确是个很奇异的人物。
唐晏刚抱着孩子出来,便听到有人骂他父亲是小混蛋,他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在唐氏中,能把他七八十岁的老父亲,还当成孩子的人,恐怕真的也只有那位脾气古怪的凤凰长老了。
只不过,以往凤凰长老出现都是一副苍老的样子,怎么这回变得如此年轻了呢?
七十年前?如果真是那时候她就被他父亲害得容颜不老,那她以往那些年给众人看的苍老面容,便只能说是她的伪装了。
墨曲还是头一次听到有女人讨厌自己青春不老的,这位凤凰长老的确很奇异。
展君魅见凤凰长老看向他,他便举步走到上官浅韵身边,低头对她说:“梧桐园没人住,一会让下人收拾下,便安排凤凰长老住在那里吧。”
上官浅韵轻点了点头,望着那位凤凰长老礼貌微笑道:“凤凰长老,梧桐园那处很僻静,想您多年隐居,必然也受不了吵嚷,那处安安静静的,想来您会喜欢的。”
“安静?”凤凰长老很不悦,或者该说很生气的道:“我最讨厌安静了,唐旭那个坏家伙,把我丢到忘忧崖七十多年,那么高的地方,唐氏根本没几个人能安好的上去,他每回都是让那只高傲的鹰,给我送日常所需,几十年都不去看我一趟,完全就是在囚禁我。我不喜欢安静,我这辈子最讨厌安静了,我瞧你这里挺热闹的,房屋也不少,我要住在这里,感受下新鲜的人肉气。”
人肉气?众人一个个全部转身逃走了,这位奇异的唐前辈不会真是吃人妖女吧?
小灵拉着小钟走了,这个老妖婆太吓人了,她们睡觉以后可要紧闭门窗了,千万不能让她半夜跑出生吞了她们。
上官浅韵突然很明白为何唐旭把凤凰长老丢去那什么忘忧崖了,就这样一位奇异的前辈,换做是她,她也会把她丢到廖无人烟的地方,几十年都不会去看她一眼,太受不了她的聒噪了。
凤凰长老顺利的住在了凤仪阁,上官浅韵把唐信修带来她身边养着,而唐晏被她派去照顾凤凰长老了。
凤仪阁所有人都对此赞成点头,也只有唐晏那般好脾气的温柔男子,才能受得了那个聒噪可比拟乌鸦的凤凰长老了。
凤凰长老来到的第二日,便感叹道:“小晏啊,你可比你父亲强多了,知道吗?这回来长安的事,我是被威胁的,他说我要是不来,他就亲手用铁链子把我锁在松树下,让我经受无尽的风吹雨打,直到我变成人干,他才会来给我收尸。”
唐晏露出微讶的淡淡神情,很难想象他父亲会说这样的话。
“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父亲脾气可坏了,一见面就对我没好脸色,好似我是杀你们全家的仇人一样,我有点怕他,因为他真的会弄死我,说不定又会可恶的拿我来试毒。”凤凰长老很委屈的拉着唐晏诉苦,越说越委屈,完全忘了她来长安的重要任务。
唐晏只能在一旁听着不语,毕竟这位凤凰长老,正在说的是他父亲,他真不好插嘴去论断他父亲的对错。
凤凰长老也瞧出来了,唐晏是不会赔她一起数落唐旭的不是的。索性,她改问别的道:“那个凤女很难相处吗?”
唐晏想了想,皱眉回答道:“凝香很好相处,也很不好相处,因人而异。”
“因人而异?”凤凰长老很不满意唐晏模棱两可的回答,望着面前这个温柔的小子,她很豪放一撸袖子,单手托着下巴看着对方问:“你觉得,我能入得了她的眼吗?”
唐晏脸红的偏过头去,不敢看某豪放的老妖婆,只是轻摇了摇头道:“凝香似乎不太喜欢豪放的人。”
“哦,那我矜持点,这样……你看行吗?”凤凰长老放下了宽大的袖子,端庄的跪坐着,唇边的微笑很含蓄,低首垂眸还有点小羞涩,显然是矜持过头了。
唐晏转头愕然的看着故作矜持的凤凰长老,他摇头叹气道:“凤凰长老,凝香不喜欢过于做作的人。”
“啊?这也不行啊?那她还真的很难以相处了,难怪你父亲那个混小子,也会是败兵而归了。”凤凰长老收起了做作矜持,单手托腮向了会儿,忽然起身拂袖,背对着唐晏淡冷道:“小晏,你说,她会喜欢深不可测的高人吗?”
“高人?”唐晏对于这个善变的凤凰长老,他也感到有些头疼,笑的勉强点了点头:“也许……能行吧!”
“哈哈……有机会成就行,我先去找她试试看,不行我再做个改变,一定要拿下这个小丫头,让你那高傲的老子,拜倒在我这红裙之下。”凤凰长老斗志昂扬的豪迈阔步出门去,丝毫没看到她身后的人在风中凌乱。
唐晏很想提醒这位凤凰长老一句,拜倒在红裙之下这句话,不是用来炫耀胜利的,而是……他可不认为他那位七八十岁的老父亲,会拜倒在一个一百多岁的老妖婆的红裙之下。
上官浅韵正在写信,既然人到了,总要给花镜月去封平安信,省得花镜月总担心他们唐氏的凤凰长老被人拐卖了。
小毓今儿守门,见那一袭红衣白发的什么凤凰长老到来,她伸手拦住了对方,面无表情道:“请前辈稍等,奴婢去通报声公主。”
“通报……好!你去通报吧!”凤凰长老已经站在门口能看到上官浅韵了,本想说通报什么的,可一想她要维持高人风度,便让这个不懂尊长的小丫头,去进去通报了。
小毓转身进了桃夭,低头行礼道:“公主,唐前辈在外求见!”
“嗯,请她老人家进来。”上官浅韵也早早看到了凤凰长老,只是觉得这位凤凰长老似有点古怪,便想看看她来此到底又想做什么。
小毓转身走了出去,伸手请道:“前辈请入内!”
凤凰长老心里就像一团火在烧,她这从十五岁成为唐氏最尊贵的凤凰长老以来,八十多年了,就没被人这样怠慢过。
之前那些不帮她通报的将军府守门卫,最后的理由竟然是,他们将军太容易招惹桃花女了,为了不惹公主殿下生气,墨管家特下严令,凡是过于美丽的女子登门,一律不准方行,把人赶走就是。
想她一个百岁的老人,竟然被人当成是觊觎别人夫君的狐狸精,这真是让她情何以堪呐!
上官浅韵拿着写好的信起身,递给了一旁提剑的持珠,吩咐道:“尽快把信送出去,切记,让送信之人确定信物后,再把信交给唐氏的接头人。”
“是!”持珠出双手捧过折叠好的白娟,转身步伐沉稳的出了门。
凤凰长老觉得这个红衣小姑娘骨骼不错,是个练武奇才啊!她一时过于激动就忘了维持高人风度了,伸手拉住路过她身边的小姑娘,眼睛很精明放光的问:“你有师父吗?”
持珠看了抓着她手臂的玉爪一眼,抬头直视对方淡冷道:“有过,已经死了。”
“死了啊?”凤凰长老一听别人死了师父,她可是很高兴啊!拉着持珠便手指自己自荐道:“你瞧我怎么样?我告诉你,我武功很高的,还会医术和阵法,你只要拜我为师,我把我毕生所会全传授给你,等我快油尽灯枯之时,我还能把这身百年功力传给你,你觉得如何?想拜我为师吗?”
持珠一点不为这些好处所诱惑,看着对方,淡冷的给了两个字:“不想。”
“哎?怎么能不想呢?喂,小姑娘,你再认真考虑下,我还能活些年头,等你想通了,随时可以来找我,我随时等着你拜师学艺啊!”凤凰长老望着门口,那抹冷艳的红色身影已经渐行渐远了。
上官浅韵倒是还很淡定的淡然道:“凤凰长老,请入座。飞鸢,奉茶!”
“是。”飞鸢去旁边取了另一套茶壶,这是待客之用的,并不是公主与将军用的那套。
凤凰长老明明瞧着桌上有茶壶也有杯子,为何上官浅韵还让那小丫环再泡一壶茶?
上官浅韵瞧出了凤凰长老眸中毫不掩饰的疑惑之色,她唇边含一抹淡笑道:“凤凰长老,子缘他有洁癖,从不与人同用一套杯盏。”
凤凰长老看向她对面的那个玄袍男子,剑眉透着几分凌厉,一双凤眸深邃似无尽的黑夜,鼻子很直很挺,像是用尺子量过一样的完美,鼻翼不肥大,少了粗矿,也不显得秀气,是一种恰到好处的精致,而他的唇……沾了茶水润润的,色泽淡粉,不似杏花白,不似桃花艳丽,倒是像她曾看到过的樱花色,薄厚适中,真的诱人的想一品尝呢!
展君魅对讨厌色女盯着他看,那怕对面这个女人其实是个百岁老妖婆,可她只要长着年轻的容颜,这样盯着他色眯眯的,便是一种不可饶恕的大罪。
上官浅韵握住了展君魅的手腕,她看向那位见美色都能流口水的凤凰长老,也觉得太阳穴疼的轻咳一声:“凤凰长老,子缘脾气不好,最讨厌有人觊觎他的美色,为了您的人身安全,您还是矜持含蓄点吧。”
她是因为想到展君魅都打不过唐旭那个老妖精,而这个比唐旭大十几岁的老妖婆,估计展君魅更不是对手了,故此才阻止了展君魅动手揍这色婆子。
凤凰长老虽然看着有些大大咧咧很贪玩,可她又不是真傻,当然感受到了展君魅身上由内到外散发的杀气。
似乎,所有长得好看的男人,脾气都很古怪,前有唐旭,后有展君魅。
飞鸢很快泡好了茶,倒了一杯冒着热气的青茶,双手捧着跪下,将茶奉到了凤凰长老面前的桌子上,而后起身退立一旁,低眉顺眼。
凤凰长老倒是觉得这丫头也不错,很乖巧,而且……泡的茶真香,比她家芊丫头泡的好喝多了。
飞鸢对于这位凤凰长老盯着她看的事,她也看了上官浅韵一眼,便低头行礼退下去了。
这老妖婆有点怪癖,似乎很爱收徒弟,她还对其敬而远之些吧。
凤凰长老也就看看飞鸢,没想到这丫头如此不懂事,竟然这般嫌弃她老人家。
上官浅韵伸手捧起面前的白杯,垂眸浅品一口香茶,才抬眸看向身旁的凤凰长老,唇边含笑道:“凤凰长老自咸阳来长安,不知有何贵干?”
“贵干啊?”凤凰长老将杯子放在桌上,看向身旁主坐上的上官浅韵,打量她一番后,便皱眉道:“我瞧你也不是个好劝服的人,直与你说吧,是唐旭请我出山的,他让我来长安劝你回唐氏,如今唐氏可说是动荡不安,势力都分为三股了,唐旭的无忧仙谷还是尊凤女你为主,唐昆自然还想废除母系继承祖例,而唐月那小娃娃……他竟然在逐步的要架空他老子。所以说,唐氏如今很混乱,唐旭也是没招了,才会让我来长安请凤女你回唐氏继承凤王之位,已安定大局。”
上官浅韵在凤凰长老说的这些事里,她只关心了花镜月的事,花镜月竟然要架空她父亲的权势,这是摆明说与他父亲彻底闹崩了吗?
凤凰长老看了门口一眼,才凑过去小声对她说:“唐月那小娃娃的媳妇儿,她疯了,竟然去修炼唐旭那小子珍藏多年的《情心决》,要知道,那武功虽然不会太怎么损坏她身子,可当用毒练驭兽术太久,她可就不能要孩子了,否则一定会生出个小毒物来。我想就是因为这件事,唐月才会如此恨他父亲,父子闹得反目成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