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许哲考中举人,拥有了减免一定赋税的权利。许家村便由阿爷出面,将一部分族产和些许良田挂靠在许哲名下,每年给予一定粮食做为报酬。良田拥有者省了赋税,许哲也得了实利,一举两得。更有甚者甚至举家挂靠在别人家中,做为名义上的仆从,自然也同时省去了人口税和兵役等等。
若是在往年,自然双方得益。但是像遇到现在这个情况,那就问题大了。良田挂靠旁人名下或是隐瞒不报的,首先在官府的文书上,这部分人是没有田亩的,自然也就无法获得损失粮食应得的补偿。
其次更有举家挂靠在旁人家中的,官府登记时以仆从定论,更是连人丁都算不上。按照律例,这部分人口的所产所出向来由拥有者承担,说白了就是主家出粮养人,佣家负责做事。但是实际而言,这群人只是名义上的挂靠,主家并不会真的收缴粮食给予佣金。
一来二去的,所有损失自然全部由自家承担,即便主家出于仁义给予一部分,也不够活命之粮啊。对于这种情况,属于众所周知的秘密,赵太守也不可能为这部分人额外增加赈灾粮,只能让他们自生自灭了。
王金巴拉拉的说着,站在一边的夏玉虽然面子上尴尬着,嘴上却是一句不少的符合着。两人虽没有明说,但是意思却都说到了。
借粮。
“借粮不可能!”
一句话,许哲就把所有的期望给堵死。自家辛辛苦苦,鞋子磨烂了几双,家里望穿了秋水才得到的宝贝粮食,这边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得了好处。不用他们两个出这个门,周边其余的县城有一个算一个的就会全部踏破门槛。
对于这个结果,王金二人早就有数。不说别的,任谁也不会说两句就给粮食。他们本身虽说是被支使着到许哲这里来借粮,未尝不曾有过趁机挟持的意思。但凡许哲弱气一点,后面有人撑腰的两人就敢换张面孔,将许哲县衙仓库里的东西扒拉个干净。
现在既然许哲斩钉截铁的放话说不可能,王金二人对视一眼,大致也晓得眼前的这个年轻县太爷,并不是个好拿捏的。当即心中端正了态度,舔着脸小心翼翼的发问:“大人是想怎样为好,小的绝无二话。”
许哲皱着眉头沉吟起来,看着两人现在的样子,邕城有粮的事情应该已经不再是个秘密,即便离着远的有人不知道,也会有‘热心人’主动科普一番。要知道这次地动覆盖了大半个雍州地区,缺粮的地方可是一抓一大把。现在打发二人离开很容易,但是之后如何面对源源不断的人群那就是个大问题了。
一旦弄得不好,后面再有个推波助澜的,很容易就会引起众怒。到时候上官无奈,只好出面协调也就顺理成章了。而邕城一旦丧失了这批粮食的主动权,那么距离失去全部粮食也就为期不远了。
所以粮食必须洒出去,这是盖棺定论的。但是怎么洒,洒多少,什么时候洒,那就是许哲应该拿捏的事情了。眼下的王金,夏玉二人,算是心思最为灵活的。他们两个知道邕城粮食有限,即便出粮,也是点到为止。东西少了,自然就是先到先得,腿快的占先了。
因此自从收到消息,两家稍一串联,就立刻组织人手前往邕城。旁的不说,先敲锣打鼓的把第一个来的位置给占了。不拘怎么分配,总不会被绕过去。当然,两人心中也未尝不曾期盼许哲是个面嫩心软的县太爷,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
因此许哲沉着脸不说话,两人也不催促,只是陪着笑脸在一旁候着,不时的端茶送水,比许蒙牛还勤快。反正名分已定,只要有粮分,自己两家铁定是跑不了了。要是邕城实在不肯分粮,到时候再翻脸也无所谓。
“借粮不可能。”许哲再次强调:“大家什么情况心里都有数,真要借了粮食,什么时候还,怎么还,还多少都是个问题,不如不借。”虽然许哲对外放话这次购粮是邕城乡民的自发组织,但是有脑子的都知道这次是邕城官方的一次集体行动,而如果要放粮,自然也是由邕城安排具体事宜。
这就牵涉到一个情况。民间借贷向来存在利息,这也是民间放贷利益链存在的基础。但是如果放贷人是邕城县衙,这个利息就不好界定了,万一有‘热心人’说这不是利息是贪污说得那就说不清了。
而且邕城县衙如果做为借粮人,面对其他县衙的借粮,收粮的时候问题就会立刻出现。正所谓法不责众,县衙做为官府的象征,欠着官家的粮食,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借白不借的心思,一旦有‘热心人’稍作宣传,所谓的‘借粮’就会立刻变成‘送粮’。
“只能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