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家大宅。
雀儿飞在枝头,默默地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大早上的本该是静悄悄的一片,却忽然被一阵剧烈的拍门叫嚷声打断,惊起了蹦跳在钱家少爷门口那一溜松树上的麻雀,扑棱棱地一下子飞了开去。
“钱多,钱多,给我开门,钱多——”
“少爷呦,您可别为难小的了,老爷说了,要是你从房里跑出来,就要扒了我的皮啊。”
身后门被拍的“啪啪”响,钱少爷的小书童钱多苦哈哈地坐在自家少爷房门前的石阶前,捂着耳朵对屋里头快要暴走的钱玉道。
“你怕我爹扒了你的皮,就不怕本少爷出去宰了你?!”
“少爷哦,您可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经不起折腾啊,我的好少爷,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房里看看书吧,老爷昨儿个刚托了城西豆腐店里的吴媒婆帮您向那木小姐说亲,聘书都拿给中堂老爷盖章了,聘礼也都送到木小姐家了,您好生生在这府里头呆上一天,老爷说了,明儿晚上成亲时才能放您出来。”
“你们——”
钱多听说,扶着门框,一口气险些没上来,她老爹是不是疯了,竟然真的要给她找媳妇,不知道她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吗?!
“钱多,我要见我爹,你快去找乔管家,我要找他问问,我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钱多抱头,捂紧耳朵,“少爷您别喊了,老爷说了,在您成亲以前,他是不会见您的,您就别为难我了。”
天哪,钱玉崩溃,看来她爹真是疯了,竟然让她娶妻,这不是天大的笑话么?
“疯了,我爹绝对是疯了。”钱玉喃喃自语道。
终于听不见声响了,外头守门的钱多将捂着耳朵的手放下来,无奈地掏了掏耳朵,唉,少爷又怎么能了解老爷的苦心,最近他听账房的先生说,少爷越大越不省心,花银子流水似的,就这个月,光打赏万花楼那些姑娘的钱,就够他们府里头开销十年八年的了,少爷这样败家,亏得老爷财力雄厚,否则,他们还不得上大街上要饭喝西北风去啊。
给少爷娶个媳妇也不错,钱多掰着手指头算,前门大街染布的那户人家,儿子也经常出入赌场花楼,后来他娘给他弄门性格凶悍的媳妇,总算把他给治住了;还有西楼赵奶奶家的儿子,也是娶了人才收敛的,只是听说赵奶奶的媳妇儿太凶,赵奶奶常常受气,经常还吃不饱穿不暖的。
想到这儿,钱多不禁有些担心,要是他们少爷也找来一个凶得跟母老虎似的人可怎么办?
“钱多,让你小子看着少爷,你这混小子怎么尽在这儿发呆?”
正想着呢,耳边炸雷一般忽的传来一声训斥,吓得钱多一下跳起来,看时,竟然是虎着脸的乔管家。
“乔爷爷,这大白天的,你作什么吓人啊。”钱多不满地拍了拍方才坐在石阶上蹭到裤子上的灰,说道。
“嘿,你这小子,才跟了少爷几天呢,脾气就硬了。”乔管家没好气地敲了敲他的头,看他不乐意地把头缩来缩去的躲着自己,只好把手上一个灰色包袱丢给他,“给,这是少爷今儿晚上成亲要用的喜服,你去拿给少爷,告诉他,老爷说了,要是今儿晚上他敢不出现在喜堂,就一辈子别想用老爷一文钱。”
“老爷可真狠。”钱多吐了吐舌头,接过乔管家手里头的包袱,轻飘飘的,跟羽毛似的,这样轻的喜服,看来老爷是下了血本请城里头最好的绣娘绣的了。老爷对少爷的这门亲事,还真是上心。
“哎,不对啊,乔爷爷。”抱着东西,钱多忽然一拍脑壳,“昨儿个道士挑良辰吉日,不是说明儿晚上么,怎么今晚上就要成亲了?”
“你懂什么?”乔管家捋一捋胡须,“对老爷来说,少爷越早成亲越好,哪里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要是不早些办好了,万一今晚上少爷跑了,那可怎么办?”
说得也是,依照少爷的性子,他还真可能今晚上就收拾细软跑了。
“好了好了,快把衣裳送进去让少爷换了吧,等误了良辰,看老爷不揭了你的皮。”
“唉。”钱多答应着就要走,没走两步,忽然又回头,大声道,“乔爷爷,用不用我找个丫头给少爷换衣裳啊,这新郎服那么繁琐,我怕少爷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啊。”
“用你多事!”闻言,抬脚要回去复命的乔管家脸色一沉,骂道,“混小子见天儿的多管闲事,让你去给少爷送衣服,谁让你去找丫头给少爷了,看你这德行,等新少奶奶来了,看不治你!”
“乔爷爷,这可冤枉我了!”钱多委屈不已,他就是想找个丫头给少爷换个衣裳,又没说要找个姑娘给少爷消遣,这乔管家,管得还真是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