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相当机灵,察觉她生了退意,笑得一派天真烂漫,
“神臂弩乃皇兄亲手设制,除边远军弩手拥此制式兵器,便只有神弩卫配备。虽然此卫无昭不可擅动,难得与夏姐姐再次较量,本殿还是想给你个惊喜。”
话里话外,已是将私自差遣神弩卫的责任,扔了半给她。
委实太过惊喜了,然而两人的身份,对此后果的承担,哪能相提并论。
她离不离开,都在公主这条贼船上,喻晓夏额头隐隐跳动。
逐月见她脸色难看,遂轻摇她胳膊道:
“我命人在摘星阁檐下,放置了两颗明月珠,先取回者为胜。夏姐姐你轻功一流,单如此便太过简单,所以我们行动时,神弩卫会离百米远,紧随而后,放射箭矢,也算助个兴吧。”
助兴、助兴……
公主的命这样值钱,都不当回事,她是否也要豁出去?
逐月一袭红衣似火,兴致盎然望着她,宛如不懂世事的小女孩。
喻晓夏觉着还是有必要拉她一把,也不负那一声夏姐姐,便道:
“女孩子家家的,整日舞刀弄枪多不好,不若去寻你皇兄的爱妃,让她陪你插个花放个纸鸢?”
“夏嫂嫂么?母后说她是父皇师妹的女儿,算是我师姐,如今又是我皇嫂,让我与她多亲近,可我亲近了几次,还是觉得有些亲近不起来。”
逐月皱眉沉思,而后盯着喻晓夏,疑惑道:“夏姐姐,你今日怎如此婆婆妈妈……”
“江湖中人,该当直接点,来回取明月珠做甚,我们先比试一场如何?”
喻晓夏心头一跳,忙提议道。
“好——”
逐月应着,已是携剑而来。
喻晓夏提剑应对,甫一交手,她便能感知公主功底。
公主并不是常年累月习武的门派弟子,基底甚浅,平时亮亮招式,看着还算凌厉,真正遇上武林高手,只怕便立时没命了。
却不知公主哪来的底气,非要与她较个输赢。
看在皇帝给她下套的份上,她便结结实实打上公主一顿,让她体会体会——江湖险恶。
喻晓夏假退两步,待公主逼近时,她手腕一转,挽出一片剑影。
“叱喇——”
云锦撕裂的声音,公主的广袖被划出一个长口。
“你——”逐月愣了愣,却并未停下,攻击的速度,反而变得快了许多。
喻晓夏意外地挑了挑眉,她以为公主会立时罢手,回宫去换衣裳呢。
看来她下手,还是轻了些。
为了消磨公主的意志,喻晓夏出手倒慢了几分,有几剑直刺过来,她便只将将错过,几次下来,头发便被打散了。
眼见着局势有转机,逐月喜出望外,倾尽所学招式。
一时间,一白一红的身影,打斗得难分难解。
约一炷香后,逐月旋身挑剑,就是一招‘挑灯看剑’。
喻晓夏却掠过湖面,凌空踏上廊桥。
逐月一招落空,气恼地跺脚追上。
喻晓夏望着披头散发、红衣褛衫的公主,抑住笑意,正待一招将公主的剑挑下,结束这场滑稽的比试,眼风却扫到了一位紫杉女子。
喻晓夏越过急行而来的公主,携裹着剑气俯冲而去。
那紫杉女子本欲上桥,此时闪躲不及,身子一歪,便要倒在地上。
喻晓夏轻扬唇角,手中的剑骤然钉在地上,发出铮地一声脆响,剑身带着锋芒。
紫杉女子大叫着,立时朝身后翻滚,一瞬,便落进了湖里。
逐月此时才追过来,“怎么回事?”
喻晓夏正要开口,便听得有位娇柔的嗓尖声道:“如烟——如烟!来人——快来人!”
“夏嫂嫂?”逐月相当讶异,“水里那位如烟,怎么听着很耳熟?”
喻晓夏望着廊桥道:“应当是夏妃娘娘宫中女官。”
逐月喔了声,忽然转过身,看到喻晓夏乱糟糟的长发,噗呲一声,笑得乐不可支。
公主被划破的对襟曲裾,越罗红条随风飘动,简直毫无形象可言,喻晓夏不由也笑开了。
如烟还在水里扑腾着,夏妃不敢走开,只能边唤人,边试图将如烟拉起。
因要比武,公主选的这个地,除了空旷,还颇为僻静,侍卫巡宫到此,间隔少说也得要一刻钟。
夏妃嚷了半响,也未有侍卫出现,视线调转,便望见了整整齐齐的神弩卫。
夏妃召唤他们,神弩卫仿佛未听见般,端着弓|弩立在湖边,不动如山。
竟然不听她的使唤,夏妃气得发抖,却猛然听见一阵笑声。
当中一人很眼熟,但夏妃确认并未见过,呵斥道:
“本宫问你,你是何人?为何要将如烟推进湖中?”
喻晓夏本便只为出气,让如烟吃吃苦头,并未真正要如烟的性命,水中扑腾的水花渐小,她心中算了算时辰,没有回答夏妃,对逐月道:
“公主,侍卫们一时赶不及,不若先命神弩卫将夏妃的宫女救起?”
逐月听后,立时惊醒,对着夏妃不好意思笑了笑,命神弩卫救人。
神弩卫只听命于公主,她这位皇帝的妃子,却全然不放在眼里。
夏妃愈加拊膺切齿,只觉得这宫里的一切,都在与她做对。
如烟被救起后,神识本还清醒,喻晓夏便对她露了个友好的笑容,如烟怒火攻心,登时便晕了过去。
夏妃抱着如烟,迭声叫了几声,如烟毫无反应。
不知想到了什么,夏妃身子微微颤抖,闭眼的表情,很有几分悲凉。
逐月遣人去请御医,望着湿漉漉的两人,一时无言。
这一隅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巡查的侍卫,一列侍卫浩浩而来,前头拥着两人,是宁王和七。
宁王见到眼前的情景,抵着纸扇好一阵惊讶。
先不说公主与十一两人,皆是衣衫不整、发型凌乱,只夏妃与那宫女抱在地上,也是说不出的狼狈。
逐月简单讲了个大概,宁王心领神会点了点头,细细安抚了夏妃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