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车上睡了,不过在车上睡不太解乏。”
赵和怡便说:“那你也躺下睡会儿吧,天亮还要两个小时呢。”
驰程说:“我听孙姐说琰琰不大好?”说罢伸手摸了摸儿子。
赵和怡欠了欠身子,眯着眼说:“已经退烧了,没大事了,医生给开了些瑞芝清,还有护彤什么的,说吃一吃就没事了。”
他点头说:“那这几天得注意一下,尽量别把这哥俩凑一块,别再把那个也传染了。”
她点头。
驰程回过去头解了领带,然后起身去卧室洗漱,没半天又回来,光着膀子,下面围着浴巾。
赵和怡已经没睡意了,她早晨被吵醒就没有睡回笼觉的习惯,不管眼皮子再沉头再痛也睡不着,要想休息必须得到中午午休才能再入睡。
驰程似乎是真有些累,上床之后关了灯也没动静,挨着她,呼吸均匀。她猜他睡不这么快,思绪翻飞,忍不住想了很多,沉默了良久,小声开口说:“老公。”
旁边先起了一些翻身的动静,过了会儿才听他问:“怎么了?”
她犹豫了一下,不吐不快,“你觉得自己现在这样幸福吗?会不会累?”
“幸福吗?”他以为自己听错了,这次比方才回话快不少。
“对。”她两手放到胸前交握,睁眼望着天花板,似乎也不是特别想要他回答,翻过来身又说:“有些话憋了好久了,我怕把自己憋坏,也怕是我想太多误会你了……”
驰程没说话。
她叹气说:“我以后可不想做家庭主妇,一想到家庭主妇总是忍不住跟黄脸婆挂钩……现在年轻女人哪有整天在家闲着的啊,我是为了咱们儿子没办法才这样,以后他们能离手了我肯定想要再工作的,我觉得工作也不纯粹是为了钱,长时间跟社会脱钩了,见识也会变得短浅。工作的时候面对的是个大集体,除了赚钱还能学习挺多东西,要是几年不参与进去,身边的环境变了,眼光真会变狭隘。我以后在家里不工作,难道只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转悠啊?”
驰程沉默了一会儿,睁开眼说:“我从来没想让你在家里闲着不工作,我没拘束过你,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跟我绕什么弯子,我既然是你老公,就别说话的时候把我当外人了。”
她眨了眨眼,迟疑着说:“我以后要不要上班?上班了自然有应酬,一次两次不去倒是说得过去,次数多了,哪家的老板喜欢我这样大牌的员工?”
他瞬间变了脸,沉声问:“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我没什么意思,”她默了半晌,咬牙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你为什么翻我的手机?想看什么?是不是对我不放心……我现在在家里一心照顾孩子都这样,那我之后工作了,是不是跟同事共个事,跟客户谈个合作、参加个饭局你都得查一查我呢?这样是夫妻过日子吗?”
驰程丝毫没有反应,也没有动静。
赵和怡眼圈忍不住红了,湿润润地说:“我总觉得复婚后我在你面前总是矮半截……我理亏,我可以短时间内矮半截,可我不能一辈子矮半截,别说我这个性格不行,换了谁身上也忍不了吧!”
他这时候才有了反应,反问她:“你做什么亏心事了?为什么总觉得自己矮半截?”
赵和怡一口气被堵回去,噎在心里不上不下,她不知道驰程是真得没想到,所以无意这么问,还是有意这么问想映射些什么。
他说完之后一阵沉寂,屋里黑着,没有开灯,她瞧不见他的表情,她怕两人吵起来,慢悠悠地说:“通话记录可以删,聊天记录也可以……你还能每个月都去电信营业厅把我的消费记录打出来?你这样防备我,自己心里是安心了,安心的空挡有没有想过我呢?想没想过我会伤心呢……”
他抿紧嘴皱着眉,拳头攥了又松开,半晌才平淡地说:“我昨天鬼迷心窍了,确实不该检查你的手机,我之前从来没查过,这个事情上确实是我不对,我道歉。”
赵和怡见他这么说,心里舒坦了不少,听他说话的态度也猜着自己同样有些激动,可能越忌讳什么越看不得别人做那方面的事,所以才在驰程查她手机这事上耿耿于怀。
刚松口气想缓和一下,却听他低声说:“但是我不敢保证以后不会再翻你的手机……意思就是,我不光现在会检查,以后也可能再犯这个错……我虽然也觉得这么做不太好,但是查一查心里却放心,你要是真没什么,我看不看又有什么关系?我们既然是夫妻,那偶尔碰一下你的手机也没什么要紧吧?我尽量不检查你,不过,你以后说话也注意点,对着别人说话把舌头捋直了。”
赵和怡脸色有些发白,木楞楞地坐了好半天,就觉得最后一句话太伤人了,让她特别下不来台,她喘了两口气,轻轻蹙眉说:“我怎么了?你这话什么意思啊!你把话说明白!”
“我说得还不够明白?”
“不明白!”
“一听你说话就是轻浮不庄重的人,你也别怪别人总是误会你别得意思、想勾搭你。”
赵和怡觉得好笑,咬牙说:“我算是明白了,你这人就是直男癌,晚期!受害者被强女干了,你不去责怪强女干犯,却怪女人不穿衣服或者衣服穿得少!”
驰程顿了顿,低头去开灯,见儿子无恙才对她说:“你大半夜小点声,吓着孩子呢。”
赵和怡抿了抿嘴唇,默默咬牙。
他又说:“我他妈可不是这个意思,这两件事没有可比性,你别不讲理……我就是想提醒你,只要自己端端正正的,没有哪个男人会招惹这样的人。你是没有见过世面?你见男人都是扎堆往妖妖佻佻不正形的女人跟前凑,谁不怕不好撇清、轻易敢拿玩得心态去惹正经女人?是,男人喜欢追求脸长得好身材也好的女人,可前提是未婚,已婚的女人,有几个男人在知道的情况下会去纠缠?除非这两种男人女人的芯儿就是黑的……苍蝇不叮无缝蛋。”
赵和怡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他这话特别刺耳,是在讽刺她,说她是有缝的蛋,那个人是苍蝇。以前说也就罢了,现在又拿出来说未免就让她寒心了,她虽然是过错方,但也是有血有肉的人,更何况俩人走到了这一步,婚复了,孩子生了,她还以为他真不计前嫌了。
原来是忍着呢,就觉得她不是好东西……要不是看在她怀了两个儿子的份上,他估计鸟都不鸟她。
一想到这里,赵和怡心口刀拧一样痛,痛得她喘不开气,连带着左边肩膀到胸ru下面跟着一阵剧痛,她托着胸口,想起来今天儿子发烧又是惊又是吓,她连自己瞧病的功夫也没有,晚上带着病痛回来还要半夜照顾孩子,好不容易他回来了,不仅不安慰紧接着又跟她拌嘴。越想越不值,情绪突然就剧烈燃起来,她慢悠悠地躺下,捂着嘴小声哭起来。
驰程愣了一下,觉察到她在抽泣,他自己其实还没得意,想了想还是先顾及她,舍下脸拉了拉她:“大半夜的,你哭什么哭……”他顿了顿,看她这么折腾自己就有些上火,语气也生硬了几分,“你他妈别哭了,我不就说了你两句?话也不怎么重,你妈在这呢,你别找事儿……”
她抽泣两声,使劲一挥手,原本想甩开他,没想到手背一下子抽到他脸上。
一声脆响之后,赵和怡也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越这样越硬气地说:“滚,你滚!”
驰程冷着脸盯着她,默默攥上拳头。
赵母醒得早,听到里面闹出来动静,听声音像是在吵架,刚开门就听赵和怡嚷着让驰程滚,顺带着摔了床头的杯子,冲驰程砸了两个枕头,赵母愣了愣,赶紧说:“滚什么滚,这么大的人了还不会好好说话……”
驰程脸上无光,低沉着脸出来,赵母只好又替赵和怡打圆场:“驰程啊,你别跟她一样,她就是嘴巴坏脾气暴,你出来坐坐,别跟她一般见识,瞧她那臭德行……回头她冷静了就知道哪错了。”
驰程默不作声,倒是没有甩手离开,大概也是看在赵母的面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