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大早,韩念念还在睡梦中,就听见砰砰响的敲门声。
蒙上头没理会,间隔了两分钟,继续敲门,大有她不出去开门就不罢休的架势。
迫不得已趿拉上拖鞋去开门,一看是方知行。
“是你啊。”放心的丢下他,回去继续裹被子睡觉。
方知行把饭盒搁在了小八仙桌上,透过未关的里屋门,依稀能看见里屋床上的碎花床单,还有一截子从床上垂下的头发。
摇摇头,先不吵醒她,去厨房把铁皮炉引上火,兑上凉水把已经冷了的早饭放篦子上热一下。
这个空当,方知行在院子里站着,昨晚几乎没睡好,半夜里做了个不该做的梦,惊醒之后光是平复激动的情绪就用了许久,等缓过来时外头天已经朦胧亮,索性不再睡了,起了个大早去国营商店买了早点送过来。
水管下摆的大木盆里扔了几件脏衣裳,靠墙角处有搓衣板和肥皂。
在军队时洗衣缝补的活都是自己干,索性没别的事,干脆把衣裳也给搓洗了搭在晾衣绳上晾着。
炉子上的热水吱吱响,再片刻的功夫已经开始滚水花,屋里那人还在睡,丝毫没有起床的迹象。
迟疑了下,方知行还是进去了。
这是他头次进女同志闺房,屋里不知道喷了什么,说不上来的香味萦绕在鼻尖,有种晕头转向的感觉。四下看看,桌子上摆了一堆瓶瓶罐罐,出于礼貌,方知行没有细看,泡的水仙花已经开了一朵小黄花,床尾的高低柜上扔的是脱下的衣服,错眼瞧见奶罩样式的带子,忙撇开眼,竭力稳住呼吸。
床上的人还在毫无知觉的呼呼大睡,背对着他,露在被子外边只有一张白皙的侧脸。
方知行喊了她一声,没应。
再喊一声,得了个含含糊糊的回应,没有起的迹象。
方知行干脆弯腰趴在了床沿上,看着熟睡中的韩念念,呼吸均匀,大概是被捂的,脸颊有些红红的。
看了一会儿,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情不自禁的倾身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轻轻碰了一下,而后闪电般飞快的直腰站了起来,急促的喘息,脸颊微微发热,心脏快要跳出来。
韩念念闭眼打了个哈欠,挣扎着睁开眼,结果就看见床边站着的方知行,还是肩背挺拔,像棵朝气蓬勃的小白杨。
“......”
四目相对,方知行转了身,丢下一句,“起来吃饭。”
说完人已经出了里屋,以至于韩念念没察觉到方知行脸上的心虚。
韩念念穿好衣裳去堂屋,方知行已经把热好的豆浆分成了两碗,玉米面包的肉包子,还有几个生煎,一碟辣子炒雪里蕻。
察觉到方知行嘴角一直是弯的,心情很不错的样子,多嘴问了一句,“方书记有什么开心的?买债券赚到了?”
方知行咳了一声,岔开话题,“炉子上有热水,快刷牙洗脸过来吃饭。”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是头一次有人给她买早饭,之前的两个渣男,只会请她吃完饭然后暗示她开房,知道大早上给她买早饭的,只有她助理。
吃着松软的包子,喝着暖暖的豆浆,韩念念在心里默默给小面瓜打九十分,还有十分有进步空间。
等吃完饭两人一块出去,韩念念才注意到院里的晾衣绳上搭了还在滴水的衣裳,显然是方知行帮她洗的。
好了,剩余的十分也给他加上,这样极品的男人,满分!
韩念念笑得格外开心,还把钥匙递给了方知行,“方书记,抽空再来帮我收下衣裳。”
方知行只觉满头黑线,还是接了钥匙。
韩念念不管不顾,欢喜的扯着他手往巷子口走,结果就是两人拉了小手。
方知行愣了下,随即反客为主,反抓住韩念念的手,察觉到她手冰凉,蹙眉,“这么凉,多穿点衣裳。”
韩念念不以为意,“穿再多到冬天手脚都冰凉。”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想了想,方知行道,“等你再过来,我带你去找个中医大夫开点中药给你调理调理。”
韩念念立马抗议,“太苦了,不想喝。”
“良药苦口。”方知行两手都递给她,帮忙暖。
赶着上班时间,巷子里有出门上班的,也有去买菜的,路过两人时皆笑眯眯,跟韩念念脸熟的还会打个招呼,对二人手拉手的亲昵动作并不为意,至多心里默认小年轻两这是处上了对象。
方知行得去上班,韩念念也要回乡,挥手道别,方知行想起了什么,开口道,“骑我自行车回吧,能快些。”
韩念念摆手,“这么冷的天,我跑跑路还能暖和些。”
互相道别,吃了早饭的韩念念浑身是力,往南小跑回乡。
南边市郊从纺织厂穿过,越过芦苇地,能省去大段的路程,好些返乡的庄稼人都会从这边抄近路。
纺织厂宿舍后的大片芦苇地里,韩念念看见了刘姐,还有军官同志...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军官同志似乎有点情不自禁,死死的把刘姐搂在了怀里...
韩念念不知道自己是该装眼睛瞎,还是过去打断,结果刘姐先看到了她,慌忙将军官同志推开,连连后退了几个大步。
既然都看到了,韩念念只能硬着头皮跟刘姐打了招呼,再看军官同志,脸上竟露出了被打扰后的郁闷之色。
刘姐不自在的别发到耳后,朝韩念念走过来,“大妹子,你这是干啥?”
“回乡,前面就是小水沟,穿过去要近一些。”韩念念指指前面已经干涸的小水沟。
军官同志大概是调整好了郁闷的心情,过来朝韩念念点了头算作打招呼,转头对刘姐道,“我...你辞职随军吧,队里我已经给安排好...”
刘姐面上浮现了犹豫之色,对军官同志难得好声好气一回,“让我再想想,你先回吧。”
军官同志看了眼韩念念,心知不是久谈的好机会,点了头,阔步离去。
等军官同志走远了,韩念念才道,“刘姐,我看军官同志好像对你存了心思,如果他未婚嫁,你们,你们一块挺好的。”
刘姐垂了眉眼,“都这么劝我,我也知道跟了他我日子会好过许多,可他家中就他一个男儿,我是已经结过婚的,还有个闺女,我们还是不合适...”
刘姐的意思,韩念念多少能明白,莫说是现在了,就是几十年后,一个未婚前途无量的小伙儿,一个是有过婚姻有过孩的女人,哪怕他们互相再喜欢,中间必然有诸多问题,首先军官同志的老子娘那一关就很不好过。
想了想,韩念念还是道,“刘姐,他要是有担当力,你就不需要惧怕别的,你先看他摆出的态度,如果他足够诚心,你再抚了他一片情意,又何苦。”
刘姐笑了,“你比我还年轻,从哪儿懂得这些。”
韩念念拍胸脯,“刘姐可别小看了我,我可是经常给人保媒的!”
话扯到保媒上,两人不觉就说多了些,不管刘姐跟军官同志能不能成,韩念念都得要先把媒人的位置先定了。
在纺织厂耽搁了会儿,赶到乡里时,已经是大中午。
在家匆匆吃口饭就去学校上下午课。
大概是最近一段时间韩念念请假次数有些多,姚校长对她心生不满,正寻思着要不要喊她谈谈话,结果对方要跟他辞职。
“干得好好的,干啥要辞职?”刚才还对韩念念有诸多意见的姚校长瞬间诧异了,还有些舍不得让她走,凭良心讲,韩念念工作方面出色,又愿意吃苦,教学又认真...
思及此,姚校长斟酌着挽留,“是不是对工资有意见了?”
韩念念忙摇头,把事说了遍,隐瞒了她在城里买了房子的事,不论何时,炫耀都不是件好事,要是传入有心人耳中,以后又是麻烦事一箩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