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罢。”阮刘氏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大嫂和她的想法是一样的!阮永氏急急的进了东厢,靠在床头急促的喘着气儿。倘若真的可以成功分家,分家,真的能分家。想着想着她就有点魔障,脸色泛着红晕,眼睛亮的有点吓人,身体止不住的颤抖着。如果能分家……老天保佑真的可以分家,她愿意减寿十年。只要能分家,苦点累点都没有关系,有手有脚还有把穷力气,咬咬牙,熬个一年半载的,日子慢慢地也就好起来了。
已经和大嫂通过气,阮永氏心里有底,也就不急着做绣活,明天早上必须得大嫂去推磨,她赶不上明天的早食没关系,饿一顿也没什么,今晚的通宵不能省,样子得做出来给婆婆看,不能让婆婆看出苗头来,她若是及时收手,难得的分家机会就得跑掉。
阮刘氏从未推过磨,这是男人干的力气活,家里宽松的庄户,会买头驴子拉磨,可见这活有多苦多累。她紧赶慢赶,总算赶在张罗晚食前,将苞米都磨成了细细的粉,阮程氏过来看了眼,很满意的点着头。“女人家干活就是比男人家要细致,瞅瞅这粉磨的多细,今儿晚间的苞米馍馍口感肯定好。”说着,又道。“老二家的和老三家的都在赶着绣活,业兴娘就受点累,给我管着灶里的火,我来张罗晚食,这是个省事儿的活,正好你也可以歇歇,累坏了罢,初初推磨是有点难,多推几日就能养成习惯。”
阮永氏低头看了眼双手,生了好几个血泡,有两个血泡被挤破,这会已经疼到了麻木,她放下手,对着婆婆笑了笑,没有说话,拿了个凳子坐到了灶口前,捡了点易燃细柴开始生火。烟囱很快飘出袅袅青烟,风里萦绕着阵阵饭香。在地里干活的阮家汉子们回到家里,闻着自厨房飘出来的香味,阮文善愣了下,今个晚食吃馍馍?可地里没人回来磨苞米。
“都归家啦,去井边收拾下自个,咱们就可以开饭了。”阮程氏站在厨房门口,满眼慈爱的说话。“今个晚食是苞米馍馍,配着中午剩下的肉食,我煮了锅鲜汤,敞开肚皮吃馍馍管饱。”
“有馍馍吃喽。”十岁的阮业青颠颠儿的往屋后冲去,他是阮文和的二儿子,比阮业成就大了一岁,却是相差甚远。阮业青长的结实,身量颇高,黝黑的肤色,跟他爹一个模样,整日里见着谁都是个笑脸,笑得还特灿烂,脸皮也厚,半大孩子吃穷老子,没吃饱,就腆着个脸往阮程氏身边凑,一口一个奶奶的喊,也不说旁话,傻憨傻憨的模样儿,阮程氏瞅在眼里一颗心软的一塌糊涂,碗里剩着的烙饼或馍馍等净推到了他跟前,让他慢慢吃。就靠着这桩,阮业青每天总能吃个肚饱。
在地里劳作整日,归家时有丰盛美味的晚食,总能另人心情愉快。阮家汉子边往屋后走边说着话,都是些地里的琐碎事儿,年幼些的孩子们,嘻笑着往井边冲去,热热闹闹地,充满着生活的鲜活气儿。
难得的温馨场面,却在吃饭时被破坏,阮文善看着媳妇哆嗦的双手,竟是连个碗都端不住,幸好他手快,碗差点儿就摔到在地上,活了半辈子的硬汉,这个瞬间,望着媳妇的一双手,眼眶泛酸,忽地有了种想落泪的冲动。
“怎么搞的?”深吸口气稳住情绪,阮文善轻声问着,饥肠辘辘的他,这会满心满眼的全是媳妇受伤的手。“咱们去找胡大夫。”
阮刘氏抽回自己的双手,往衣袖里藏了藏,温和的笑道。“磨了点苞米,没事儿,先吃饭罢。”
阮文善看着桌上热腾腾的苞米馍馍,想着媳妇受伤的双手,越发觉的眼睛泛酸,虽饿却没有胃口。“娘。家里这些粗活累活,你跟我支个声就行。”
“是要告诉你件事。”阮程氏搁了手里的馍馍,扫了眼整个桌。她搁了馍馍,其余人也得停下,只有阮老头吭哧吭哧慢悠悠的吃着,一口馍馍一口肉再吃一口鲜汤,吃的相当认真专注,半点没有被桌上的气氛影响。“往后家里推磨的活儿,就归业兴娘和业成娘俩个轮着来,旁的琐碎事儿也由她俩来拾掇,饭菜我来张罗。”顿了下,目光落到了阮如秀身上。“平素业兴娘和业成娘俩个接的绣活,由着如秀和业山娘分摊着,你俩旁的别管,多给我做点绣活换钱就行。趁着这会不算农忙,地里的活由兴业领着下面的弟弟来忙活,文善你们哥三去外面接点事儿,多挣点钱回来。”
“我寻思着家里得买头牛,老是借左右邻舍的也不是个事儿,还有呀,眼看业浩业山要娶媳妇如秀要出嫁,这笔钱先放一边不算,咱们这屋子啊,随着家里的人口增多,也要重新修整修整,我想着要动就动大点,整个敞亮的大屋出来,时间过的快啊,再过几年业青业成也得娶媳妇,家里的小辈都可以用箩筐来挑,总得有屋住不是,桩桩件件都是钱啊,所以呀,咱们一家子得抓紧时间挣钱,争取呢,秋收过后就重建屋子,这样也好给业浩业山说亲。”阮程氏说的慢,看着大儿子,乐呵呵的笑着,满眼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