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杰拉德站立的地方本就被包裹在黑暗里,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也根本看不清这个感染者瘫倒在地上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状况,只能模糊地看见他蜷缩在一起的身体和已经变得扭曲的四肢。他垂放在一边的手腕无比细瘦,看起来比杰拉德当初刚来时要更加瘦弱,几乎只剩下骨头的支架和一层薄皮,不难想象他的面部五官会有多么吓人。
而这样的结论也更加令我感到心惊,再联想到那一份过于详细的*实验报告,我几乎无法克制从心底生气的寒意和怒火。
尼约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具那个病毒感染者的尸体,双手紧紧握成拳,用力到整条小臂都轻微地颤抖起来。
杰拉德的呼吸逐渐平缓下来,他放下抱住自己头部的的双手,轻轻地攀上了我的后背,脸颊在我的颈侧慢慢蹭动了几下,心跳也逐渐正常起来。
我总算是按下了心,不再继续拍打他的后背,而是将手掌放上了他的头顶,轻柔地揉动了几下,并且开口安慰道:“别紧张,没事了。”
他的呼吸不断扑打在我的皮肤上——不得不说我那一块的皮肤相当敏感,特别是当他的鼻尖也顺着我的颈侧缓慢划过时,我几乎快要克制不住内心的冲动,但此时此刻又实在是不忍心推开他,只能勉强忍受着这种另类的煎熬,将目光转向尼约。
“找找看有没有控制灯光的开关。”我对他说,“小心点别踩到那些液体,我虽然不清楚这种液体究竟是什么成分,但绝对具有极强的腐蚀性,踩上去的话,被融化掉的可就不仅仅是你的鞋底了。”
“放心,我会注意的。”尼约面色肃然地点了点头,“我可不想莫名其妙就在这里丢一只脚。”
杰拉德大概是终于彻底恢复了过来,他偏了偏头,虽然依旧靠在我的怀里,但却终于不再与我肌肤相贴,而是单纯地将额头抵在我的肩膀上,侧着脸看向尼约的动作。
尼约沿着墙边慢慢摸索着,似乎总算是找到了开关,我看着他在墙边停顿了一会儿之后,整个实验室的灯光就陡然亮了起来。
我抬起手遮住杰拉德的眼睛,自己也同时低下头眯起眼,等双眼适应了灯光,才重新抬起头,给了尼约一个眼色,拉着杰拉德慢慢往那个感染者的尸体处靠近了一些。由于这些腐蚀性液体依旧蔓延在地板上,我们也没办法靠得太近,只能站在这些液体所遍布的范围之外,借着顶部的灯光打量这个已经被腐蚀得不像话的感染者。
我低下头看过去,能看见他裸/露在外的双脚和小腿已经被腐蚀成了极度不堪的样子,本就削瘦得不像话的四肢这样看上去显得更加恐怖骇人。他的头发和杰拉德当初刚来的时候差不多长,杂乱地铺散在地面和身上,同样被这些液体腐蚀得长短不一,甚至灼伤到了头皮。至于脸部,我想我就没必要再去看了。
我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尼约也不说话,杰拉德更不会有什么多余的反应,空气仿佛都凝结成了硬块,沉重地悬挂纠缠在一起。
我不太愿意再去看这具已经不成人样的尸体,片刻后就将目光缓慢地移开,转而去观察这个实验室里其他的位置。
这个实验室的确和我预料的一样,是一个加强过的高危实验室,墙壁的质地都很坚硬并且防御力极强,不会泄露声音,应该也能承受得住正常温度的火焰或者一些不算太强的激光枪,是我们研究员用来隔离危险性实验的最佳场所。不过由于专注方面不一样,我在研究所的这几年,几乎从来没有用到过这种实验室。
房间两侧的墙边就像我刚刚看见的那样,是两大排液体储存管道,从颜色和流动力来看,这些管道里面的液体应该和这种被杰拉德打破流出的液体成分一致,都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军队中的确有这种以腐蚀性液体为核心的弹药或者枪械,但是这种液体一般都会由军管研究院负责研制开发,基本上不可能出现在我们这种病毒研究所。
我现在比较希望知道的,则是这个实验室的归属权究竟掌握在谁的手里——或者说,这个实验室究竟是由鲁纳森·休士单独私下掌控,还是连韦伯斯特所长都是知情者,甚至参与者?
我思索着转动着视线,最后将目光锁定在房间最顶端的几架机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