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盛有些心疼地望着妹妹苍白消瘦的脸,沉默片刻,说:“或许明天,或许一个月,或许一年,他自己就会想起来,这就像一个不定-时-炸-弹”
叶颦闭上眼,却依旧阻止不了眼泪流下来。
她哽咽着说:“只要我们不去触碰,这个炸弹说不定一辈子都不会爆炸……哥,我只想稣稣好好的,我们三个也好好的……”
叶盛伸手把妹妹揽进怀里,微微叹了口气,说:“那就让我们一起祈祷稣稣能失忆一辈子吧。”
叶颦从哥哥温暖的怀抱里汲取了力量,很快止住眼泪。
叶盛温柔地为她拭去眼角残存的泪痕,微笑着说:“都是当妈的人了,却还是个爱哭鬼,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一样,你在修文面前也这样爱哭吗?”
叶颦露出少女般动人的羞赧,小声说:“他从来不惹我哭。”
叶盛笑着说:“稣稣现在也醒了,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陪陪修文和念念。”
叶颦乖巧点头,站起来走了两步,突然停下来,回头望着叶盛,欲言又止。
叶盛站起来,问:“怎么了?”
叶颦惴惴地瞄他两眼,低下头,鼓起勇气说:“哥,你对稣稣……我都知道的。既然老天爷给了我们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你……”
“你不用说了。”叶盛打断她,神色微微冷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
叶颦连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落荒而逃了。
叶盛在走廊里站了片刻,转身回了病房。
他坐下来,望着在病床上沉睡的人,心像断了线的风筝,飘飘荡荡,没着没落。
-
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程牢的精神终于好起来。
叶盛要上班,叶颦要照顾不满周岁的女儿,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都是纪嘉宇在医院陪着他。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纪嘉宇一边笨手笨脚地削着苹果一边问。
“嗯。”程牢说:“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纪嘉宇停下手,看着程牢,说:“叫一声宇哥哥我就告诉你。”
程牢做了下心理建设,小声喊:“宇……宇哥哥。”
“哈哈哈!我终于得偿夙愿了!”纪嘉宇伸手揉揉程牢的头,一脸得意地说:“我哄了你十几年都没成功,还以为这辈子都听不到你喊我哥哥呢。稣稣,你别恢复记忆了,我真喜欢失忆版的你,软软的,萌萌的,就像……像个小天使!”
程牢犹豫着问:“我以前……很坏吗?”
“也不能说坏,就是很——很叶稣!”纪嘉宇似乎很满意自己的形容,扬起惯常的英俊笑容,说:“你是叶家的小王子,是全家人的心肝宝贝,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把你捧在手心里,简直要宠上天了,把你宠成了个混世小魔王,扎两个朝天揪你就能去闹海了。”
听起来很幸福的样子,程牢已经生出羡慕来了。
纪嘉宇把削得坑坑洼洼的苹果小心切成块,用小叉子插起一块递给程牢,接着说:“但你有个杀手锏——不管你怎么调皮捣蛋,只要你人畜无害的那么一笑,再大的脾气也没了。多亏你生了张天使面孔,否则我早就把你揍得七窍生烟了。”
程牢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现在长什么样子。
扫了一圈病房,他说:“你能帮我找一面镜子吗?”
“要什么镜子啊。”说着,纪嘉宇掏出手机,摄像头对准程牢,十分随意地拍了一张,把手机递给他,“喏,这就是你。”
纪嘉宇说的没错,这真是一个像天使一样的少年。
也只有这样完美的一张脸,才配得上“叶稣”这个名字。
可是,程牢总觉得这张脸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到底在哪里见过。
纪嘉宇咬着一块苹果说:“是不是觉得自己帅得惊天地泣鬼神?”
程牢把手机递回给他,问:“我今年几岁了?”
“二十。”纪嘉宇说:“比我小一岁。”
程牢想知道的太多了,于是说:“你能不能把和我有关的一切都告诉我?”
“你算是问对人了,你的一切我都知道。”他把嘴里的苹果咽下去,清清喉咙,一本正经地说:“叶稣,性别男,1996年6月25日出生,巨蟹座,a型血,身高,体重62kg。爱好广泛,且多属于玩物丧志的类型,就不一一列举了。就读于京华大学临床医学专业一年级,成绩一般,预备役庸医。一个月前刚和男朋友分手,现在是单身。还想知道什么?”
这也太巧了,陈又也是京华大学临床医学专业的学生。
程牢感觉十分古怪,仿佛无形中有一根看不见的线,把所有人绑在了一起。
见他怔怔出神,纪嘉宇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
“没什么。”程牢回过神来,“和我说说家里人吧。”
“你父母在你十二岁的时候出车祸去世了,你哥哥叶盛那年二十二岁,刚刚大学毕业,继承了才上市没多久的柏图集团,现在柏图集团的市值高达数千亿美元,是国内首屈一指的互联网公司。盛哥今年刚满三十,已经名列福布斯中国富豪榜的第五位,简直是神一般的人物。”纪嘉宇双眼发光,毫不遮掩自己对叶盛的崇拜之情,“盛哥和我哥纪修文是发小,我哥和颦姐是青梅竹马,颦姐大学一毕业就和我哥结了婚,去年生了个女儿,取名纪念,念念的生日和你还是同一天呢,也是6月25。”
重活一世,他依旧无父无母,但有哥哥,有姐姐,还有外甥女,程牢满足了。
程牢相信,上天不会无缘无故让他重获新生。
这一回,他不要再凄凄惨惨戚戚,他要恣肆飞扬地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