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展到了最糟糕的地步。
他们三,包括欧阳泰,全落入了小南非的惩戒站。
时间追溯到半个小时前,单饶被催眠替换的记忆突然复苏,在这样的紧急关头,本不该有留恋,他确实也是理性至上,错就错在他低估了赵睛的反应能力,也低估了那一句近乎哑语的“小睛”。
三年里所有无法解释的失意,三年里所有抓不住棱角的相思,三年里所有动荡不安的无奈,都化在这里头了。
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一秒。
赵睛一把摘下脸上的氧气罩,贴近柜门的缝隙处,所有的惊愕化在了张张合合的唇齿之间。
好半晌溢出来一句话:“你是他?”
他还没来得及答,她拍了拍柜子又说:“你是他对不对?你真的是他,我就知道你是他,你是他,你真的是他!”
她说得语无伦次。
单饶在外回应她:“嗯,我是他,我真的是他。”
他们的声音都是哑的,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艰涩、嘶哑、破碎,仿佛能被空气击破。
赵睛忽然破口大喊:“单饶,你放我出去!”
单饶:“你在这待着,等子深他们来,我答应你,我一定出去。”
“你放屁,我现在就要出去,你给我说清楚!”她使劲地拍柜门。
单饶无视她的歇斯底里,转身就走,变动就发生在一瞬间。
喇叭声再度传来:“还不出来么?欧阳泰已经落在我们手里了,不想他死的那么快,最好自己乖乖走出来!”
单饶捏拳。
赵睛的拍门声越发重了:“单饶,相认第一天,你就不让我好过么?”
他顿步。
赵睛:“你要是不开门,我就卯足了这口气拍柜子,拍到被他们发现为止,横竖都是跟他们走,有你还是没你,你选择。”
真他妈要了命了!
单饶抬腿空踢了一脚,回走,打开柜门,赵睛早把氧气罩摘了下来,整个人气若游丝地贴着柜壁,眼眶猩红,见他终于把柜门打开,强撑着的那口气泄了下去,然后有气无力地朝着他的方向挪动。
单饶一把抓住她的手,厉声道:“都这样了,还激动什么?”
赵睛低语:“哎,你哭了啊?”
对方的脚步声渐近。
喇叭声响:“看你们有多能憋?我让欧阳泰和你们说两句!”
单饶倾身横抱起她,回答她:“男人不喜欢被自己的女人揭短。”
“这你就不懂了吧。”赵睛轻轻用头去蹭他的胸口,“女人喜欢男人适度的为自己流泪,她们会很有优越感。”
喇叭声里出现欧阳泰的声音,声嘶力竭,气焰很足:“赵睛姐,你们不用管我,把你们搜集到的证据带出去,我要让小南非不惜人命守护的秘密大白于天下!我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对方给了他一拳:“我他妈让你乱说话!”
单饶用手捏了一下她的大腿内侧,接着她说:“你需要这种优越感?”
赵睛被他捏的耳根发烫,本想点头,转瞬一想,她怎么见得他哭呢?他是那么的倨傲、不可一世、自带王者之气。
只要他想,身边便是,莺燕团飞。
于是她拼命地摇头,坚定地表明自己的立场。
单饶弯唇一笑,低下头,用下巴蹭了蹭她的脸。
这个亲昵的动作惹得她浑身一阵酥麻。
她抬眼看他:“小动作做得这么自然,我这个女朋友应该不假吧?”
喇叭声再度响起:“我数十下,你们再不出现,我开枪打断他一条腿!”
随之,砰地一记枪声,以作威胁。
子弹射向了矿壁,矿内不断有粉尘往下落。暗黄色的白炽灯下,灰土飞扬,飘飘洒洒,争相起舞。
他神色微敛,眼睛看着前方,脚步稳当,回答她:“嗯,不假。”
赵睛见他情绪浮动,把身体里所有好奇的、叫嚣的、起哄的细胞通通收了起来,用手抠着他的衬衣扣子,低声说:“等我们出去,你再把一切说给我听。”
他没答,眼神凛冽寒人,步履生风。
喇叭声里,对方的十秒钟已经进入倒计时,小罗罗们张狂的笑声杂乱无章,令人生厌。
踩着最后一秒的点,他们抵达战场。
为首的头头啧啧道:“这时间捏得可真准啊!”他的胸前挂着一个工作牌,上面写着他的身份,小南非惩戒站副站长林森,其貌不扬,尖嘴猴腮,一副小人脸。
他拍打欧阳泰的头,使劲往下摁:“你这条腿,运气不赖啊!”
欧阳泰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狼狈,身上的血渍很多,双手双脚尤为惨不忍睹,赵睛怀疑,他是爬围墙过来的,四肢被围墙上的碎玻璃和细针扎得伤痕累累。
他的双手被人架着,反在背后,不能施展,纵是如此,他的眼睛依旧猩红得像只恶狼,男儿的血性在他身上一览无遗,他死死地瞪着眼,恨不得将这群人挫骨扬灰。
赵睛无端心疼。
这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男孩,背负着一身仇恨而来,只为孤注一掷。
以卵击石,无非是自取灭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