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小南非案在省城第一中级人民法院审理并作出一审判决,被告人江硕等人犯故意杀人罪并非法盗取国家矿产资源,判处死刑,不久后的二审,维持原判。
就此尘埃落定。
一审当天,也是赵睛他们从临泉返回滦市的日子。那天临泉天气很好,铺天盖地都是五月初不温不躁的阳光,像极了老天在贺喜。又恰逢五一黄金周,还有密密匝匝挤在人群里的游客。原本就是假日首选的小南非旅游景区,因为这起乍出的案子,更是人满为患,临泉的街道上熙熙攘攘,走哪都是前胸贴后背。
好在gavin还算精明,出发前的好几天,就在打车软件上预约好了交通工具,不过事实证明,节假日里,四个轮子的交通工具还不如人的两条腿,车子像被和在了一锅烂粥里,极其龟速地爬行着。
几经周折,当天晚上九点多,飞机抵达滦市机场。
滦市接连下了数日的暴雨,城市被洗了又洗,还未走出机场,赵睛就闻到了空气里潮湿的气味。
她叹了口气:“这破天气。”
gavin在旁边笑嘻嘻地教导她不要张口就抱怨生活。
赵睛白眼一翻,莫子深骂他傻逼,单饶则是莞尔。天公虽不作美,四个人,也是一派其乐融融。
就在这一片和谐中,前方有一个人迎面走来,手里拿着两把伞,笑容浅浅,像是等候多时。
看清来人,赵睛蓦地一顿。
单饶原本正在赵睛耳边低语,一口一个黄段子,撩得她又羞又气又好笑,感觉到她身体倏地一僵,单饶缓缓抬头,看向前方,短时间内,笑容不动声色地敛了起来。
叶南生走近,将手中的一把伞递给赵睛:“这几天滦市一直下雨,我猜你肯定忘了带伞。”
赵睛看着他递过来的伞,不知该不该接,尴尬之际,gavin在一旁插嘴:“我们一出机场就打车,直接到住处,淋不着。”
叶南生:“下雨天打车比较困难,现在是黄金周,又是晚上,要想打到车更是不容易了。”
gavin哼一声别开脸。
叶南生始终望着赵睛,他无视单饶,无视单饶搭在赵睛肩上的手,从始至终,只看着赵睛一人。
单饶则面无表情地沉默着,只有目光在动。
赵睛终于还是接过了他递来的伞,不自然地问道:“师傅,你……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
单饶顶着腮帮撇开头,无声地笑了笑。
傻女人。
这不明摆着想做望妻石吗?呵,也不搞清楚,现在她是谁的妻。
叶南生语气温和:“吃完饭闲来无事,就开着车出来溜溜,想着万一你今天回来呢,所以就开着车过来看看了。”
“师傅,我……”
叶南生几乎不给赵睛说话的机会,紧接着道:“走吧,在路上耗了一整天,你肯定累了,我们回去。”
说着他就伸手抓住了赵睛的手腕。
转身的时候,发现赵睛纹丝不动。
叶南生回头,只见单饶握着赵睛的肩膀,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他目光上移,看向单饶,单饶斜着唇,也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男人之间的对视,不似女人之间那般横眉冷对充满挑衅意味,也没有牙尖嘴利巧舌如簧,仅仅是一个清冷的眼神,就好像能冰冻方圆十里的空气。
就连素来最会插科打诨的gavin这会儿也找不到挪开话题的匣子。
而赵睛呢,夹在中间,恨不得直接原地爆炸。她不告诉师傅回程日期,怕的就是遇上这种尴尬的场面,可怜她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师傅居然甘愿在机场守株待兔。
原本单饶是想带她回r世界的,但赵睛强烈要求他给自己一个缓冲期,她需要向师傅慢慢挑明这一切,至少从师傅那得到一个结果,这个结果既是对过去一些事情的求证,也是师傅的一个态度,看待她和单饶重新在一起这件事的态度。
单饶当然万般不情愿,他恨不得把她揉碎了揣在兜里带回r世界,可根本拗不过赵睛的软磨硬泡,又考虑到自己的伤还没好全,索性放任她一些时日。
他当然不指望叶南生能在短时间内端出一切,不论是当年事情的真相还是现在的态度,以他如温水一样的性子,赵睛从他那根本解不了渴,这里头的棘手程度,赵睛不明白,他自是一清二楚。
不过女人啊,想让她心无旁骛地跟着自己,先得让她心里舒坦了不是?
反正以她那小野狼的性子,总归是每天要跑过来舔舔他的,他不必急于一时,早在他想起她的那一刻起,最后的结果已经由不得任何现实改变了。
所以单饶最后的打算是,先打车送她回终善,然后他和子深他们再折回r世界。
现在叶南生一出现,他忽然很想把这个打算作废。
他从不主动发起挑衅,在他的认知里,坚守远比攻击更有意义。就像拥有她的那一年里,他何尝没有看见叶南生的那点心思。那时候他骄傲地以为,相爱是两个人的事,能被拆散的都不叫爱情。
后来他们散了。
恰恰是因为爱情。
这一散,太惨烈。他不得不承认,爱情里除了坚守,还有出击。一只手要牵紧掌心里的人,另一只手还要攻退那些觊觎的魔掌。
这是爱情里的后遗症。
失去过一次,就怕了那种窒息的痛。
于他而言,也不例外。
沉默之下,用来说话的,就只剩下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