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殷兄别有深意地笑了笑:“哼哼,我喜欢吃嫩的,越嫩越好。”
“嫩的?”楚月璃脑海里顿时出现了一堆嫩的,芦笋啦、豆苗啦、香菇啦什么的。
首殷兄道:“算了算了,看来京城你一点也不熟,就让为兄带你去吃嫩菜吧。”
二人一前一后疾行至城中,首殷兄驻足之处,楚月璃抬头一瞧,面前一座巍峨的朱漆牌楼,额匾上三个斗大的金字:小南国。
首殷兄往这块牌子前面一站立马精神矍铄、趾高气扬,也不瞧瞧这里出出进进的都是什么人,一楼多是士族,二楼多是贵胄和富商,三楼只有一间屋,每日只招待一个贵客,高低不限,全凭头牌高兴。
“这?”
首殷兄对楚月璃微微一笑:“就这,瞧见了么,京城最大的销金窟。我不是都说了么,查案要委婉,这里,吃饭查案两不误。贤弟,你银子带够了么?”
楚月璃刚要说话,首殷兄拍拍他的胸脯:“别担心,为兄不会敲你竹杠的,咱们是来查案的,回头叫姚初化给你从经费里补。”
楚月璃在掌中磕了磕扇柄,心想,出来时跟含溪说买树苗,这下把银子都给他结账还怕不够,回去还没法跟含溪解释,不行。
首殷兄在他眼前晃晃手丫子:“怎么啦?贤弟,轮到该你请客就开始心疼钱了?堂堂桃花岛的岛主连这么点钱都没有,不可能吧?求求你别跟我装熊了好么,请还是不请你说个痛快的。”
说什么呢,说完了吗,当我没脾气么,就你这长相进去也给人轰出来,不是我瞧不起你,哼,楚月璃一狠心一闭眼,甩开墨扇华丽丽地走进去。吼吼吼,缝此景激将法一准凑效,首殷兄手舞足蹈地跟了进去。
鸨娘迎面把楚月璃缠住问:“公子第一次来吧,想要什么样的姑娘?”
楚月璃扇子一指首殷兄:“你问他吧,我一会儿回来结账。”说罢转身出去了。
鸨娘一脸不屑地看了看首殷兄,连问都懒得问扭着屁股走了。
首殷兄赶忙跑出去拉楚月璃:“贤弟,贤弟,别走啊!”
楚月璃道:“大白天的我想在街上逛逛,你进去玩吧,我等着你。”
首殷兄道:“咱们不是一起来查案的么,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这算什么呀?”
楚月璃道:“姚老仙师并没有让你来找我吧?”
首殷兄难为情地咧咧嘴:“这案子到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我这不是着急么我。要不这样,咱们进去喝两盅就出来?就喝两盅,好不好?我实在是饿了呀,自从那日给大家结了茶水钱到现在还没吃上一顿饱饭呢,你瞧我肚子瘪的。”
楚月璃瞧他那副狼狈相忍不住乐了,这下他总算说真话了。
“求求你了,好贤弟了,为兄都这把年纪了还没进过高级会馆呢,眼看头发都白了,这辈子没什么希望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宅心仁厚的楚月璃连忙扶起了他:“好吧,只能坐一小会儿,我还有事呢。”
吼吼吼,首殷兄又活过来了,欢欣雀跃地跟着楚月璃走了进去。一楼散客席上有卖艺的姑娘弹唱,饭菜和酒水较饭庄里略贵,楚月璃和首殷兄往这里一坐大家都不看姑娘了,瞧这一老一少,一个尖嘴猴腮、一个俊俏风流,凭谁也猜不出他们俩是怎么混搭到一块儿的。
首殷兄一手持酒壶一手抓鸡腿盯着卖唱的姑娘目不转睛如痴如醉。雅乐清欢,金炉麝烟袅袅,三楼小阁珍帘一挑,有位佳人凭栏俯视,这姑娘才叫一个会生,黛眉袅袅不高不低,秋水茫茫不大不小,纤腰一束*双垂,艳而不俗华而不冶。楚月璃刷拉一声收了墨扇,盯着楼上的女子站了起来。首殷兄心中一疑,见楚月璃兀自抬步上楼,仙裾飘飘,步步生香,那气派非是寻常凡夫可比。
“嗳——贤弟!”
楚月璃毫无反应,好像被那姑娘迷住了心窍。她是小南国的头牌,名字叫血凤,才到笄年歌舞双绝就红遍了京城,身价已在四大名妓之上。首殷兄漱着鸡骨头把嘴一撇,这小子主意正得很嘛。
楚月璃款步走上楼阁,小阁中传出馥郁的麝香气味,麝香是风尘女子专用的香料,长期薰染可使妇女不孕,但麝香价格昂贵除非是名妓很少有人用得起,像她这样整天整天当蜡烛烧的是没有的。这女子的目光阴郁凄绝似乎还有一点点残忍,料是小小年纪阅人无数早已看破了红尘,更或许是丹田之中密闭的那一股阴气使然,那日从如意馆琉璃瓦上流过的不正是这样一股阴气么。
楚月璃朝她拱手一揖,笑道:“原来你在这啊。”
血凤流光转盼之际便有小幺会意给他掀开了珍珠帘子:“公子,请。”
楚月璃并不想在这里与她交手又怕她再跑了,犹豫片刻还是进去了,屋内氤氲缭绕,对面看不清人脸。血凤随后进来,缓缓将香炉盖儿合严,打开一扇窗户让外面透进点清爽的空气,随着香雾漫散只剩丝丝绕绕的几缕,血凤的单衣随着烟雾消散而麻利地褪去。楚月璃立刻展开扇子遮住自己的脸,道:“你快把衣服穿上,否则别怪我出手无情。”
血凤哭哭啼啼地披上一条红纱跪在楚月璃膝前央求道:“求仙师放我一条活路。”
“摆出这副贱相很过瘾吗?”楚月璃用力给自己扇了扇凉风,道:“你既然敢仗着人多气重混在人中窥视本座就不必这样妆模作样的了!不要告诉我你就是付雨裳。”
血凤顿时破涕为笑,常在风尘,笑即是哭,哭即是笑,练就一个柔情似水的好性情最重要,但她现在不是有意奉迎楚月璃,因为他说话实在太好笑。楚月璃把扇子移开一些,见她一双娇软白皙的小肘抱着胸口扭来扭去,得了失心疯似的左笑两下右笑两下,烦得人都快要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