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若是将这些带走——”
“王爷您想带走当然可以。”吏使颔首道。
斯年将那些手稿小心的放入了前襟处,翻身上马,一路眉头紧锁。若是他猜得不错……可这个事情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些。
骑到王府门口,正巧看到若华不知又从哪买了糕点一边吃一边慢悠悠地从不远处晃过来。看到他,一口将吃的都塞进了嘴里,然后含糊不清地说了句:“王爷好。”
斯年有些哭笑不得地想,为什么每次我都好似与小孩抢吃食的恶人一般。但是——
看到这样的反应,斯年刚刚的沉重、犹豫、震惊倒是散了大半:是啊,这人现在就是个半大少年啊,无论如何,他现在就是向若华,也只是向若华而已。
于是斯年下马,看向若华,张了张口说道:“晚上一起用膳吧。”
不出所料的,那人笑着眯了眼睛,毫不掩饰的欣喜。
斯年微微转头,看向大门上“延王府”三个大字,偷偷勾起了嘴角。
斯年回到书房,将前襟里的手稿拿出,又细细地看了一遍,然后取了锦缎裹线和装缝针,用锉刀磨去纸页的毛边和不平整的地方,又取了两张厚油纸裁成相同的大小,放置于首页和底部,然后小心地用刃了裹线的缝针将其装在一起。
之后斯年又翻了翻放在手边的那几本史家杂谈,看到其中的几页不由得轻笑出声。那几页很明显就是被看了又看,页边都卷了起来,其中一些杂谈论点上面还有浅浅的指甲的划痕,看得出看着书人的愤怒不满。想象一下那场景,那人简直像个炸毛的小狮子。
斯年放下书,起身将书架上的几本书挪开,打开一个暗格,将那本手稿放了进去。关上暗格后,又在书架上找了几本历朝风俗的书,翻到夏元那一部分看了看。
斯年翻到其中一页勾起了嘴角——天绮节?这倒是个好办法。
晚膳时,斯年和若华对坐。斯年似是无意地谈起:“你家中的妹妹今年也到了可出阁的年纪了,过两日就是天绮节了,你可要捎封信回去问问?”
若华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于是歪了歪头佯做思考:为了不露出太大端倪,他早就仔细地了解过向家的事情了。
他的母亲是正房夫人,而他的妹妹为一个侍妾所生,只比他小了几天出生,所以他们两人今年都是十六岁。不过虽说是侍妾所出,但是那位侍妾很早就因病过世了,他的妹妹向臻臻从小就是和他一同由向夫人抚养长大的,且据说向臻臻乖巧懂事聪慧过人,有些地方比他这个哥哥还更胜几分,所以颇受宠爱。
但这个妹妹从无恃宠而骄,自己这身子的主人以前也十分宠爱这个妹妹,所以既然是到了天绮节,自己似乎应该表现得重视些。
“年后就没见过臻臻了,她的生辰也没与她一起过。这几日还要上朝,也赶不回庭州,我若是再不捎封信回去,这丫头怕是要念死我了吧。”若华上一世虽没有皇妹,但许是这一世所闻所感都大有不同,他竟也对这素未谋面的亲妹多了几分宠溺之心,所以半真半假地和斯年打趣着说道。
“恩,你作为兄长,自然要多关心弟妹,”斯年加了一口菜,不动声色地说,“你托人寄一份红豆和枣子回去吧,再亲自选一只挂灯好了。”
斯年所说的这都他下午从书中看到的夏元时过天绮节的习俗,然而这些习俗到了楚平这些年间已经不再盛行了。知道的人也寥寥无几。
“还是王爷想得周全,”若华心无疑他,眯眼笑了笑,“那我明日便托人将东西带回庭州。”
听到若华应得如此干脆,斯年的手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正常,低声嗯了一句,就没有再说其他话。
过了半晌,两人的晚膳吃得差不多了,斯年用帕子擦了一下嘴角,抬起眼问若华:
“天绮节那日正是休沐,你可另有什么安排?”
若华愣了一下,怎么今日都来问他天绮节的事,不过他还是把疑惑咽了回去,老实地答到:
“并没有。”
“那么后日晚上随我去个地方。”斯年起身,似是随口而说。
“啊?”若华微微愣住,大晚上的肯定也不是公务,干嘛非挑那天出去。
“恩,晚膳在外面用。”斯年没有课若华拒绝的机会,直接安排道。
听到这里若华的不满倒是少了很多,外面用晚膳?难道这王爷又善心大发地带我去改善伙食?啧啧啧,这人也还挺好的吗。
若华偷偷瞟了瞟已经走到门口的斯年,倒是觉得顺眼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