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rong>若华和斯年离开都城的第二年底,接到了向臻臻要嫁人的消息。
原本听到这个消息,若华兴致勃勃地问斯年应送什么贺礼才好,以及满心喜悦地想着以后就有个像臻臻那么可爱的孩子可以软糯糯地喊着自己舅舅。
然而看到夫家姓名时,若华几乎以为是谁搞错了。
“北堂云泽?那个登徒子?”若华气得想撕信。
斯年在一旁有些无奈,两年间,原本还是少年样子的若华已渐渐张开了。脸上的稚气也退了大半,但性格却越发肆意起来。
不过斯年倒是觉得这样的若华也很可爱,总是想把他逗得有些气恼,再拉进怀里好好亲泽一番。
拜堂礼在北堂家柳南的别府,据说是因为向臻臻喜欢柳南的景色。
若华和斯年在拜堂礼当日才赶到。
若华看着北堂云泽满脸笑意地看着自己,还喊了句兄长。若华就气不打一处来。
之后的酒席上,若华拼命地给北堂云泽灌酒,却不想他自己倒是先倒了下去。向父看到斯年一同前来,本就有些意外,后来看到自家儿子喝醉了酒抱着斯年不肯撒手还捏了一把冷汗。本想行礼道歉,却被楚斯年拦下了。
“大人不必多礼。”
“犬子实在无礼,还望王爷不要怪罪。”
斯年把醉了就挂在自己胳膊上的人往自己怀里揽了揽,而后弯腰行了大礼说:
“大人莫要怪罪我才是,若不是因为我,若华也不会离家那么远。”
向兆原本还有些疑惑,经斯年这么一拜,加上他的说辞也明白过来。心中多少不是滋味,他就这么一双儿女,女儿今日嫁了人,虽说嫁的不错,可终究也离家了。儿子……竟和一个男子在一起了。
醉了酒的若华,胃中难受,知道身边是斯年,加之平日里也随意惯了就吵嚷着:
“楚斯年,我要喝咸粥。你快去煮。”
向兆大惊,也顾不得刚刚心里想的事,赶紧要跪下请礼,这可是对王爷的大不敬,直呼其名不说竟然……竟然指使王爷煮饭?
斯年赶紧搀住向兆,而后低声哄着怀里的人:
“我马上去,你先睡会。”
而后看着向兆说:“看来要借这里的厨房一用了,他醉了酒,嘴更是叼。柳南饭菜他吃不惯,大人先把他带回房吧,我去去就来。”
向兆还没来得及反应,斯年便把若华交到了向兆手上,而后向厨房走去。
向兆安顿好自家儿子回房,而后坐在床边神色复杂地看着若华。一个王爷竟然亲手做饭,而看这样子往日里都是这般。若向若华是个女子,他怕是不知要多高兴,自家女儿可以被人如此宠爱相待,可这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向家的血脉……
斯年自然也知道向兆一时间或许无法接受,可他和若华的事情他也不愿一直瞒着向家。若华已为这事苦恼了许久,今日时机正好,他便挑明了。
向兆想了许久,直到听到床上的若华睡梦中还小声喊着:
“斯年,斯年……”
也不由得心里一软,罢了罢了,自家儿子能有真心之人相伴,也是幸事。
斯年煮好了粥,回到房中,看到向兆微微行礼。
向兆回礼道:“犬子无才,若是哪一日冲撞了王爷,还请王爷莫要责罚。”
斯年听到这个话,便明白向兆大抵是想开了,于是微微颔首道:
“不会有那一日的,大人请放心。”
斯年走到床榻前,把若华微微扶起,靠在自己的肩上,舀了一勺粥吹了吹轻声哄着:
“喝一些再睡,要不胃口难受。”
向兆看到这一幕,也不由得动容,皇室亲贵之人一声只娶一人已是难得,竟愿屈身至此怕是古往今来也没几人。
自己儿子,也是幸运的吧。
向兆轻声走出了房间,微微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儿女都可美满,也算是了了他的心事。
——————
第三年,荣贵妃病逝,皇帝为安抚茂王,将兵权全权交由他调配。
第四年,向臻臻生了一对双胞胎,若华和斯年回去看望。小小的孩子拉着若华的手指,笑得开心。哥哥取名为北堂明苍,而弟弟则是随了向姓,名为向明穹。
同一年,皇室中人却不大顺当,庆王从马上摔下没有熬过冬日便去世了。小世子楚彻被接进宫中。
皇帝染过两场风寒后,身子也急转而下。朝中党争也就更加激烈。茂王手握兵权,又大加拉拢官员,朝中已多次有人提议易储。但却也挑不出太子有何差错,双方一直僵持不下。
而南炙皇帝也在这一年驾崩,四皇子苍远继位,六皇子带兵逼宫却被大皇子苍凛击退。但一场混战后,大皇子苍凛却不见踪影,许多人说大皇子已是死了,但翻遍了尸首却也没找到。
后来有人说曾在楚平都城工部御史府门前看到过一位侍从样貌与苍凛十分相似,但却也查无所据。
只有林朗知道,那日大雪过后,清晨他推开府门便看到了那人站在不远处。
那人满身狼狈,却难得露出笑意。
那人说:“世间再无南炙大皇子苍凛,只有个落魄之人寻得归处,那个约定你可还记得。”
林朗稍稍晃神,而后鼻尖泛着酸却笑道:“我林家永远有你一个位置。”
——————————
转眼间也已六年过去。
斯年接到皇帝病重的消息,便决定动身回都城一趟。若华自然也是一起。
少年的青涩早已退去,这六年间在边境操练军队,若华眉宇间也多了些许英气。瘦弱的身体也早已不再那般弱不禁风。虽身形看起来还是有些纤细,但已是男儿风骨。唯一没变的就是——
若华还是没有斯年高。
两人赶回都城的路上,又接到了皇上驾崩的消息。两人大为吃惊,之前虽是病重,但却也不至于那么快便将人拖垮。
斯年心中有不大好的预感,于是派遣烟六现行回都城接应齐光,而后又派烟八联络北堂云泽调遣人手。自己也调了一些边关将士,快马加鞭地往都城赶。
然而却还是晚了一步,茂王已带兵占领了皇宫,而齐光不知所踪。
斯年没想到再次回都城竟是如此情景,本想和煜月谈一谈再做定论,宫中却传出了了茂王大肆杀宫人的消息。
于是斯年也不再犹豫,集兵攻打皇城,与茂王手下的精兵打了一天一夜。最终将茂王围困在了太子宫。
“你为何要如此。”斯年冷声看着眼前之人。
皇宫中如血洗过一把,到处都是被屠杀的宫人。
“只要是他的人,一个都不能留。”茂王已是有些癫狂,“是我赢了,我赢了……”
斯年不清楚这几年间究竟发生了何事,竟会让茂王变成如此。但血染红的宫墙却是不争的现实,楚斯年挑剑定在茂王的脖子上,说道:
“是你输了。”
“不可能,不可能,”煜月手中还紧紧攥着七年前那道晋封亲王的诏书,“我怎么会输呢,怎么就……输了呢。”
泪水从他眼中留下,却洗不去一身的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