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也正是她所想不明白的地方,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吴汐闭上眼睛,昨天梦里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他们掊开坟茔,将里面或腐朽或崭新的棺木挖出来,一字排开放在彭氏祖坟前面的空地上。几个身穿红色褂子的大汉站在这排棺材前面,用手里的铁钩子将它们一一撬开,等覆盖在棺材里面那层厚厚的灰尘被风吹散后,白花花的骨头终于露了出来,把在周围看热闹的人群吓得像海水退潮般猛地向后一缩。
这些骨头,有的已经断裂开来碎成渣了,有的却带着尚未完全腐烂的尸肉,散发出一阵阵令人作呕的味道。那几个大汉拿红布将那些骨头包好,将它们从棺木中抱出来放在地上。这些尸骨用自己空洞洞的眼眶子呆滞的望向天空,好像一时还无法适应青天白日下的光亮。然而她却看见,一些惨白的面孔正慢慢的从那堆骨头上浮出来,小心却好奇的注视着旁边看热闹的人们。
“洗尸骨,除煞气,彭家运势与天齐。”伴随着严胥的一声令下,一桶桶清水泼向彭家先人的遗骨,将其中的污垢和残存的腐肉全部冲刷出来。
那些脸色煞白的人影突然尖叫起来,好像泼上去的不是清水,而是蚀骨的硫酸,他们争先恐后的要爬回棺内,却被一股看不见的气流给挡了回来。于是他们只得顺着身边的竹子爬到树顶,从竹叶间小心翼翼的窥视着下面。
“大师,洗骨之后,我堂兄那些事是不是就可以化解了,最近总有些小人害他,写举报信,到纪委去闹……”严胥身边的一个中年人把目光从那可怖的场景上移开,略带怀疑的询问他。
“你放心,既已除祟,所有不顺心之事皆可得到解决。”严胥摸着山羊胡乐滋滋的说道。
你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冲刷掉他身上的罪恶了吗?吴汐自言自语的说着,可她突然心念一转,严胥为什么要把那盆蝴蝶花送给别人呢,那上面不是栽种着彩霞的灵魂吗?
“妹子,彩霞的事情……”田冲小心翼翼的看着她。
“我一定会想办法的,”吴汐从钱包中掏出了几张“毛爷爷”递给他,“给孩子买点营养的,别再吃火腿肠了,对身体不好,还有,彩霞她一定希望你们好好的。”
“妹子,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人,可是我,实在是走不出去啊,我们俩虽然是家里介绍的,但是我第一次见她,我就打心眼里喜欢,她一死,好像把我的魂都带走了一半……”
吴汐把钱塞到他的手里,飞也似的跑出了田家的院子,她不想再听他说下去,这些天人永隔的事情,如今是她最脆弱的软肋,只要轻轻一触碰,就能把她强装出来的坚强瓦解的彻彻底底,她只能选择逃避,在自我催眠和麻痹的夹缝中勉强生存。
吴汐坐车回到了家,这一路她都在强迫自己把心思集中在眼前的困境上,现在她该怎么做呢?用犄角把他们全部解决掉倒是一个一劳永逸的方法,可是,真的只有这一条路吗?那些灵魂并非主动伤及世人,他们只是被严胥从沉睡中唤醒了,难道就没有更好的方法了吗?
“吴汐,吴汐。”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马路对面传来,吴汐扭过头,发现路口站着两个矮墩墩的身影,他们兴奋的冲她挥着手,胖胖的身子在地上弹得老高,“可让我们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