馆陶大长公主看在眼里,心里虽心疼,却也恨铁不成钢,侍女搀着她,脚还未在地上搁稳,便劈头盖脸地斥责道:“阿娇,究竟怎么回事儿?凭着你的容色和出身,对陛下又有功劳,如何竟叫那贱民抢了风头去?!你究竟是怎么了!?”
陈阿娇见到母亲难得露出笑来,可终究那笑意还是慢慢地僵在脸上,伸出的手也颓然地垂了下去,只是垂首低声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你还知道些什么?”大长公主气急,又恨她的不明事理,自顾自地在案几前跪坐下,重重一掌拍在案几上,陈阿娇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心思才将你扶到如今的位置上?”大长公主见阿娇只是低头沉默,心里一软,口气也不禁放缓了些,苦口婆心地道:“阿娇,你同陛下成亲也有十年了,怎么这肚子就是不见动静?你父亲无能,整个陈家如今就靠我一人撑着,你若是再不争气,这陈家怕是要垮了。”
她摇头叹着气,听得阿娇心里万分自责。
母亲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她是老了,可自己终究还是没争上这口气。
她低着头,有些哀求地说:“母亲,阿彻不是那种人,我等等他,等那孩子生出来,他自然就...”
“愚蠢!”母亲重重地砸了一下案几,阿娇霎时噤了声,听得母亲重重地喘了几口气,才尽量平和地耐着性子说,“那卫子夫有个胞弟,名唤卫青,是个难得的将才,陛下有意拉拢,这才对卫子夫格外恩宠些。你如今若是想挽回陛下,需得先铲除卫青,你可知道?”
“铲除...?”她有些茫然地抬头望着母亲,正对上母亲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身子蓦地一僵:“母亲...阿娇做不到。”
“做不到?”母亲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话来,冷笑着拂袖而去:“你自己想想罢。你本就无子,若是这卫子夫生了皇子,一朝得势,你这皇后还能做几日?”
一语惊醒梦中人。
陈阿娇的身子重重一颤,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
是了,一旦卫子夫生下皇子,她怕是再也留不住刘彻了。
她不在意这皇后之位,她坐了这么多年,如坐针毡,早就坐够了。
她唯一在意的,只有刘彻。
可他的心真大啊,能容江山,能容天下,究竟还有多少能容得她呢?
她紧紧的抿着唇,动也不动。半晌,终于唤来身侧的亲信侍女,她的眸中再无半分迟疑,只是决然和阴冷。
她低低地道:“叫人去查那卫青,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她那时还不知道,这条路太黑,太暗,一旦走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了。